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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可待到我真进了厨房，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葱姜蒜是早就买齐了，但我没有烹制年夜饭的习惯，因此一时想不好该做些什么菜色。

“就别多做了吧，”他擦洗着姜，“省得吃不了，还得剩着。”

我挨个翻弄着那些吃的，“这儿有干炸丸子和虎皮冻，再做个素菜得了。”

“成，白菜有没有？”

走到院里取了一个，我有了主意。“这样，先把白菜过水焯一遍，给切成菜码，我上切面铺称两斤面，做个焖面，咱们还是对半分。”

面买了回来，钟德平正用姜跟蒜炝着锅，满室的辛香。“快点，快点，”他有点忙乱，“面给我。”说着一把攫了那碗过去，哗地往锅里一扣，盖上锅盖。“这就得了，待会儿自己就熟了。”同时拭着额上的汗。

“看不出来，你倒会过日子。”我拿话逗他。

“谈不上，只能做面和烙饼。从先在‘天成’，中午闲下来就上伙房里，帮着打过不少下手，那时候练出来的，”他答我，“做饭这事，你自己动几回手，会不会的，也就全都能行了。”

我惊讶了，“还进过伙房？”

“是惦记着他们能开小灶，可一回也没有叫人赶上过。”钟德平笑着回答，一面擦净了手进到堂屋里来。

这时候已是交更，院外有了踩岁（注：旧时习俗，以芝麻秸铺地踩踏，取把灾祸踩在脚下之意）的声响，我们暂且搁下面不管，都走去看，右邻的关家一家六口全在门前，春生秋生两个小家伙当街站着，一人手里一个大“双响儿”，正预备要放，又不敢点火，见我来，便跳嚷着请我帮忙。

关老太太同我家熟识，轻轻斥了兄妹两人一句，朝我招呼。

“有了租客啦？”

我愣了，随即明白她以为钟德平是租住在我家中，就顺着意点一下头。这样一来，钟德平担忧的那问题便可以解决了。照例地陪着她谈过些年底琐事，欲去帮两个孩子，调头却见他已在那里俯身教秋生引火，春生在边上也缠住不放，三人很是和睦。

“这样也好，”老太太笑着，“你那院子大，独个儿住着难免空了点。”又望望钟德平，“这孩子看着也是厚道——哎，春生，别闹人家，过来。”

钟德平就把他俩全领来，也向关老太太问候几句，老太太挺喜欢他，又邀我俩去里院看新买的“花盒”（注：一种较高档的彩色鞭炮，类似烟花）。这东西在我倒是无可无不可，想着叫钟德平好好地玩一玩，就也催着他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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