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寻得天机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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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寻得天机镜

按理说,青玄殿才是妙和宫的主殿,天子殿下娶妻,应该将新娘迎入主殿才是,如今这些仙婢和仙佣们将青玄殿的东西搬到泰安殿,看来羽泽是不想打扰我,那时候,我还未意识到,这青玄殿,已经是羽泽留给我的最后一丝温柔了。

一切都进展地非常迅速,仿佛办婚礼的主儿急不可耐,下人们麻利地干着活儿,很快就将青玄殿里属于羽泽的重要物什搬空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坐到铜镜旁,看着满目憔悴、神色黯然的自己,潸然泪下,青玄殿外头的婚礼仪式一样不落,祝祷声、琴瑟声、锣鼓声,以及小仙童们争夺喜糖的吵嚷声,可谓热闹非凡。种种声音于我而言很是刺耳,我又回到床榻,从里侧的木柜子中拖了一床厚被子出来,压在自己身上,将自己蒙得满满当当,依然挡不住外头的声响。

随着一阵鞭炮鸣响,外头愈发热闹,一阵更似一阵,仙界众神官纷至沓来,推杯交盏,开口便是恭贺新禧。

这一整天,我都如同站在刑场之上,只不过,被一寸一寸凌迟着的,是我的心。中途,水雀和火燕多次来给我送食,都未能将我从床榻上拖起来,到了夜间,外头觥筹交错之声渐渐稀疏,一切总算回归平静,可我的心却反而被揪紧了。

我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仙,估计这一辈子也只有在这样一个被逼急了的时刻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我冲到了羽泽和瑶琴的洞房——泰安殿。

我破门而入的时候,新娘的盖头还未被揭下,羽泽一身大红喜服地坐在桌边斟酒,我从未见过羽泽穿红衣裳,却曾无数次想象过他穿喜服的模样,今日一见,他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一样的丰神俊朗,一样的仪表堂堂,可我未曾想到,他的喜服是为别的女子而穿。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整个寝殿酒气熏天,可他的脸却越喝越苍白,丝毫没有血色,见到我冲入屋内,他明显是怔住了,估计他也不曾料想我也有这样的胆量敢闯进来,拿在手中的酒杯都顿了顿,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忽然泛起一丝亮光,却随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动作黯然消逝,再朝我望过来时,眼中恢复了古井无波,淡淡问我:“你来做什么?”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冲上前去质问羽泽:你答应过我会娶我的!凭什么一个人就做出了两个人的决定?!

可他那样平静的眸子和疏离的口气,就像一阵狂风,忽然间将我推离到千里之外,让我顿时没了开口的勇气,我站在殿门边傻愣愣地看着羽泽,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鸾凤锦衾边上的瑶琴忽然伸手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粉面含春、身形窈窕,起身走至羽泽身边,望着我娇笑了起来:“姐姐今日在寝殿睡了一整天,错过了我们的喜宴,现在,莫不是来讨要喜酒喝的?”

我可真是个没用的人,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什么歪理邪说张口就来,到了这关键时刻却不知如何回嘴了,嗫嚅了几下嘴皮子,几不可闻地低低回复道:“不……不必了,我只是不小心走错了寝殿……”

羽泽低头不语,被瑶琴从身后一把抱住,瑶琴咯咯地笑着,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我:“既然如此,夜色不早,姐姐你快些回去睡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杵在这儿打扰了我们,可是在浪费我们的钱财啊。”

羽泽伸出双手,搭在瑶琴抱在他腰间的一双手上,我以为他会将她的手一把扯开的,可他只是那样轻轻地搭着,半晌未动,如此一来,这动作看着甚是亲密。

我再也看不下去,眼中已经有了氤氲之汽,明明眼泪珠子都已经在眼眶打转,还强颜欢笑,对着他两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走。”离开时,还不忘帮他们关了房门,转身的一刹那,眼泪毫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回到青玄殿,我想了一整晚。

我猜,羽泽是有苦衷的,他为了救我出天牢,才答应了天后娘娘娶瑶琴为妻。他曾经跟我说过祝竹和穷奇的事情,他说,正是穷奇的坚持让他两修成正果,所以我也要坚持,坚持到柳暗花明的一刻。

思及此处,我又不免自嘲了一番,当初谈起穷奇的事情时,我是那样云淡风轻,我说穷奇终究是懦弱,离不开男人,我说若这人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对方。然而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才明白一切并未有想象的那般轻松,能够说放手就放手。

我想努力将自己的日子过得与从前一样,却发现力不从心了,每日清晨从宽阔的床.上醒来,却发现身边之人正睡在有着另一个女子的寝殿。我再也不肯去膳厅用餐,害怕与他们碰面,我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水雀和火燕送到青玄殿来的,尽管如此,瑶琴的笑声依然如同屋檐下的一串串风铃,从很远的地方顺着风儿传入我的耳中。

“娘娘,这些都是您从前最爱吃的呀,您不喜欢了吗?”水雀将洗净了的密叶果递到我唇边。

我摇了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将头重新倚靠在床边,又看了看他们端在我面前的食物,毫无胃口,劝她们:“不要再叫娘娘了,天界只有两个娘娘,一个在天宫,一个在妙和宫的泰安殿。”

火燕有些着急,挟了一箸红烧肉喂到我唇边:“我们不管,在我们心中,您才是我们的娘娘,其他人都不算数!”

水雀在我床边坐下来,也甚是坚定道:“娘娘,殿下从前对您好,奴婢们都是看得见的,殿下定是为了救你出牢,才娶了司梦神君。您如今这般不肯吃不肯喝的,都瘦了一大圈了,让奴婢们如何放心?让殿下如何放心?”

火燕将放在我唇边的那块红烧肉举了举:“多吃些肉,保存体力才能同殿下一起共渡难关啊。”

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我勉强张嘴吃了那块夹到唇边的红烧肉,可是肉一下肚,我的胃里便一阵恶心,拨开挡在跟前的两个丫头,对着地面好一顿干呕,把她二人吓坏了。

火燕慌乱地抚着我的背:“娘娘,我不喂了,我不喂您吃肉了。您想吃什么自己说,我让厨子给您做……”

明明胃里的酸水直逼上喉头,我却依然想着吃些山楂、橘子、酸杏子之类的小食,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你们给我拿些酸的果子来吧,我胃口不好,酸的能够开胃。”

她两连连点头,为我摘果子去了。

两个丫头前脚刚出殿门,不请自来的瑶琴后脚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青玄殿,左右环顾:“姐姐,殿下好些日子没来这青玄殿了吧?您这儿可有些冷清啊。”说着,她自顾自地坐在了铜镜前,执起了一朵我的珠花,插在自己的鬓边,又转身来问我,“姐姐,你这珠花戴在我头上真好看,送给我好吗?”

不得不承认,瑶琴长了一张绝美的脸,凝脂的面庞上,秀眉纤长、美目流光、唇若点绛,她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她一颦,让人黯然神伤;她若咬唇一含恨,无辜的神情让人心疼得直想对她掏心掏肺,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我当上司梦神君之后,这小丫头是毛遂自荐地来到我跟前,一口一个“姐姐”的喊我,说什么仰慕我已久,非要跟在我身边。我当时就是看着她那无辜的眼神,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样,舍不得拒绝她,加之她跟我长得很有些相像,我也觉得跟她投缘,就收留了她。从那以后,她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像一只粘人的小鸟,其他神官见了她,都问我这是不是我的嫡亲妹妹,怎的跟我生得如此像,我那时候还很得意地夸耀一番,跟众神官开玩笑,声称这正是我的亲妹妹。

那时我还未发觉她的能耐,每当我介绍一位神官给她,她都能跟人家交谈甚欢,颇受喜爱,直到最后,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攀上了天后娘娘这棵大树,然后在背地里向天后娘娘告我的状,说我玩忽职守,时常下到凡界吃喝玩乐,还逛青楼,天后娘娘这才将我贬谪成了鸟神,而瑶琴成了新一任的司梦神君。

我重新坐回了床.上,疲惫地靠着床柱,对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热情,开口有些冷淡:“你好像,总是很喜欢我的东西。”

瑶琴摘下头上的珠花,拿在手中细细地摩挲,听了我的话,咯咯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抢了你的东西喽?你是想说,我抢了你司梦神君的位置,抢了你的男人,还要抢你的珠花,对不对?”

她这话,说得我心中痛处,可不是么?如今,我还拥有什么呢?不都像那珠花一样,落在她手中了吗?

我不搭理她,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钻进了被窝中,用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

我有心避让她,不想与她产生争执,她却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跑到我床边来,用手指隔着锦被戳了戳我的背:“好姐姐,你这珠花,我就收下了,待我哪天玩腻了,再还给你,你就等着吧,嗯?”

我缩在被窝中一动不动,直听到脚步声消失在寝殿门口,才悄悄探出头来,面上微痒,是因为泪珠滑落,我伸手去擦了擦,满手湿润。她说的不错,我是在等,等着她玩腻了珠花还给我,也等着羽泽来向我解释前因后果。只不过我相信,珠花在她手中,羽泽的心却不在她那儿。她能抢走我的官位,我的珠花,甚至是羽泽,却不能轻易夺走羽泽的心。

想是这么想,可当我亲眼见着羽泽领了瑶琴逛着妙和宫时,心中千般苦涩只有往肚里咽。水雀和火燕劝我出得寝殿散散心,说是常日闷在殿中,怕我闷出更多抑郁来,我随着两个丫头提了篮子来到秋香苑,看她们为我采摘新鲜的橘子和山楂,以满足我近日来偏酸的口味。

谁料就这样跟羽泽相逢了,羽泽并未抬头望我,淡淡地扫视着不远处,仿佛在欣赏着遥远的风景。我不知瑶琴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这大半个月来都不曾踏足青玄殿一步。

男人即使是变心也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女人会慢慢感受到被疏远,羽泽的态度骤然转变,我想瑶琴定是以什么相威胁了,羽泽必有他的苦衷。

瑶琴挽着他的手走了进来,见到我时,遥遥地朝我招手,亲切地喊我“姐姐”,连喊数声,又拖着羽泽朝我快步走来,正采摘果子的水雀和火燕听了,都忍不住“呸”了几声,暗骂:“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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