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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接受死亡。

自从白小枕死后，任何时候，他都能平静地面对自己生命的终结。

尤其这几年，孤身游走在各地的无人区，翻越雪山跨越冰原时，他无数次地想到，白小枕丧生火海之前，自己答应了带他去冰山雪原玩。

自己就算死，也要死在大雪飘飞的极寒之地，等到了阴曹地府，他才能用满身的冰霜告诉白小枕，自己的承诺不是欺骗。

可偏偏真的到了死亡即将降临的这一刻，又让他听到了狼嚎。

全世界安静地连风声都听不见，先前那几声悠远的狼嚎声，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席湛一度以为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觉。

但现在他分明就是听到了。

是他最熟悉的、绝对不会弄错的狼无疑。

不、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要爬出去看一眼。

他要确认在极北圈的确有狼族出没，只要这个种族还没有灭绝，白小枕就还有复活的希望……

要出去看一眼。

哪怕就一眼！

席湛竭尽全力也不能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干脆转而将脸往下压，借着冰雪在脸上的摩擦，刺骨的寒意和钻心的痛感，强迫快要失去意识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不停地在脑海中回忆和白小枕相处的点滴，凭借无论如何要复活白小枕的执念，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尖深深ca进了雪里，一点一点抠挖着积雪。

一双拿手术刀的手，眼下十个指腹都磨烂了，关节冻得又红又肿，也只抠出来半臂深的小洞，稍微动作大一点，上方的积雪又压了下来，半天的努力付之东流。

席湛抖了抖被压住的小臂，咬住了下唇，重新在刺骨的严寒中伸出了手指……

“哗啦”一下，上层的积雪再次发出沉闷的动静，紧接着，后背的积雪压得更实了，就连能够汲取到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的自救失败了。

席湛被埋得越来越深，开始出现了缺氧的症状，甚至到了挪动一下身体，都会有窒息风险的阶段。

睁不开眼睛，四周也是一片黑暗。

心脏的每一下跳动的间隔越来越长，一呼一吸的频率就快要沉寂，他被冻得全身都没了知觉，脑子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控制不住地渐渐往更深的地方坠下去。

席湛悲凉地想，这大概就是报应。

惩罚他害了白小枕在大火中无望死去的报应，现在轮到自己独自死在无人知晓的冰天雪地。

这几年兽化人改造技术广泛推行，直接的、间接的救了很多人。

如果世间真的存在因果报应，席湛想用救了那些人攒下的功德，换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他甚至不奢望能获得原谅，只要让白小枕有机会复活，什么都能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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