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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芳园冰鉴

自打邹默一行人返京，朝廷便开始论功行赏。邹默自是不必说，种种赏赐流水一般进入邹府，堪称羡煞旁人。小商方面，朝廷先是兑现承诺封她为长文县主，还取了长文二字中的文字，赐她改名文商。

封赏过后，小商的归属成了一道难题。按常理说，她因阵法谶语入仕，本该算作社稷坛的人，可谁曾想她还主持了商渠建造，图本之精妙、规划之合理，都惊掉了工部一众老臣的下巴。

“可别说了，前几天在朝上，大国师和吴尚书吵得面红耳赤，愣是半点不肯相让。”邹默呷了口茶，笑着对小商讲起这几日的朝中趣闻。

他本身也想争上一争，可到底说不过两位文臣，让小商来军营的想法只好作罢。而且前些日子大国师也找过他一趟，承诺不让小商接触社稷坛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看在九皇子的份上，他站到了大国师这边。

“吵成那个样子，大国师又是怎么得胜的？”

昨天任书下来，她还是被分到了社稷坛。要说起来，她其实更想去工部，工部那些东西她多少懂一些，去了也不至于尸位素餐。哪知这一想法刚出口，便迎来先生的一声轻哂。

先生说，梁国工部本就是尸位素餐的地方，钱财耗费不少，正事未成一件，水利道路不见认真落实，修筑行宫游园倒是颇为积极。

不过大国师这份任书也算一奇，说什么教主一职责重事少，允她居家办公，也好随时披览书籍询问旁人。

“她当场翻了全工部的旧账，将工部从尚书到主事挨个数落了一遍。”

闻言，小商一口茶险些喷到桌上。她竭力咽下口中茶水，拍了拍胸脯问：“大国师平日也如此生猛么？”

“这倒不会，社稷坛地位特殊，朝堂上她极少主动发言。”说着，邹默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摸出一卷图样：“差点忘了，而今你已封了县主，不大好继续住在京郊。这是朝廷选定的几处宅邸，你看看喜欢哪个。”

“必须要搬吗，我能带着先生过去吗？”

“搬是一定要搬的，不过你地位特殊，也可以新建一处，这样就能等明年夏天府邸建好再搬。至于晏先生，只要他愿意，你当然可以带过去。”

小商打开图样，上面府邸大同小异，一个个都华丽至极，相比之下，她和先生住的这处四合院竟有了几分逼仄。

只是那么大的宅子，只住他们两人，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我想新建一处，建的时候一切从简就好，不要太过铺张。”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邹默取走图样拜别小商。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晏清带着她逛完了整个堰都，各种吃的玩的都让她试了一遍。有几样她特别喜欢的吃食，他还专门学了做法，隔段时间便给她做一道。至于那些取材制作过于复杂的，他也会留下地址，让店家上门供卖。

时令进了腊月，北风一天天凄紧起来，剐在脸上刀子一样，让人不愿意走出屋门，只想偎在火盆边看点闲书吃点零食。

一日下午，她正看到紧张处，忽而头顶伸来一只手，取走了她的话本。她丢下梅干，狠瞪了来人一眼：“先生！”

“一天到晚只会看些话本，你功课做得如何了？”

“我都封了官了，还要做那些功课啊。”

晏清扫了眼话本内容，抽出一杆笔帮她夹好书页，头也不回地答道：“五品芝麻官而已，等你做到丞相尚书那个位置，再来说要不要做功课的问题。”

“五品怎么了，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到五品呢！先生少瞧不起人。再说了，哪有人刚进官场就想着丞相尚书的，倒不怕闪了舌头。”

“他们一辈子做不到五品，就是因为功课做得太少。似你这等做了十年功课的，头一个官位便是五品。丞相尚书又如何，我教出来的人，假以时日，莫说区区丞相尚书，便是安邦定国，创立不世功勋也不在话下。”

他说的太过云淡风轻，以至于小商一开始完全没听出重点，在心里过了几遍才回过味来，当即便惊在了杌上。

丞相尚书这样的位置，在他眼里竟只是区区二字么。此外在先生眼里，她竟是应该青史留名的人……之前总觉得先生对她不满意，现在看来，她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让她满意。不世功勋这种东西，哪里会像他说的那样轻易。

“相信自己，莫要未上战场，便先自打起退堂之鼓。你已有了官位，后续的事情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当变则变，勿失本心。”

说得轻巧，大道理一通一通的，可到底什么时候该变，什么时候该守，变要变到什么程度，守又该用什么法子守。这些具体的东西不掰扯清楚，官位都不一定坐得稳，更别说出将入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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