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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折花亡雀

一觉醒来，小商只觉浑身酸痛，起来一看，周遭景象都与往日不同，一望即知她已经到了邹家。

先生到底是不要她了，宁肯把她放倒也不许她砸了场子。她看了看身上衣物，不是她以为的嫁衣，而是一身不曾穿过的白绸亵衣。

扫视了一周，竟不见邹默身影。按理说夫妻应该宿在同一间房里，他此刻不在房间，也不知是醒的太早，还是不敢见她。

“少夫人，您醒了吗？奴婢服侍您更衣。”

奉书！小商翻身下床，光着脚奔到门口，一开门，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小圆脸，正要抱住她说两句体己话，便见她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地上凉，还请少夫人床上歇息。奴婢这就把衣服取来。”

小商两眼一阵发黑，她捉住奉书手臂，声音冷了几分：“什么意思，我不过换了个身份，你就不认我这个姐妹了？”

“奴婢鄙陋之身，如何敢与夫人千金之躯姐妹相称？往日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海涵。”奉书低着头将她推回床榻，取了双绣鞋套到她脚上，压低声音道：“你先忍耐几日，将军府规矩太多，少爷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已经把人强娶了，再做这些，猫哭耗子么？”

“哎呀，少爷也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些年来就对你一个上心过，你便是不喜欢，也可怜可怜他，成吗？”

奉书蹲坐在她面前，执起她的双手扣到心口：“求皇上赐婚是他不对，可这些天他也后悔了，昨天在外间守了一夜，碰都没碰你一下，就连白喜帕都兑的鸡血。旁的不说，而今晏先生也走了，你再和少爷闹得这么僵，万一出点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我，我就是过不去这口气。问都不问一句，就想主宰我的人生。先生这么做也就算了，他凭什么呀。”

“他若是问你，你会答应嫁给他？小商，人都是有私心的，你私心想留住晏先生，他也私心想留住你。看他的意思，这是打算日后事事都依着你，今天一大早便跟将军夫人商量，说你也在朝为官，要给你单独开个小院，免了你的晨昏定省。”

奉书说得恳切，终于让她回想起邹默的好。虽说她同时叫着邹大哥杨大哥，可她心里也清楚，邹默待她比杨随待她好得多。

他会自己忍饥挨饿给她挑果脯蜜饯；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她护在身后；见她受伤见她落单，都会派奉书过来陪她；因她随口一句想要喝桃花酒，认认真真记在心里专门找大国师讨要。

仔细一回想，他待她的心思，不比先生差多少，只是她满心满眼都装着先生，全看不见他的付出。

或者说，她那时不通情爱，一直当他对她是挚友之情。但凡她早些明白男女之情，她都会及时和他划清界限，断不会让他沉沦至此。

“收拾好了吗？”

“马上，少爷先等一等。”

听他催促，奉书忙拉小商起来，取出一套紫色曲裾帮她穿上。邹默听到屋里动静，轻轻敲了两下门框，斟酌着语气开了口：“小商，听得到我说话吗？我知你心里不情愿，可而今木已成舟，我们都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我也，不愿意放手。”

“今天是成婚头一天，我父母也想见你一见。你先配合我一日，明天我们就搬到别院，不用再管这些繁文缛节。到时候分床也好，分房也罢，你同意之前我都不会碰你，我们除了名头是夫妻，旁的都跟从前一样，好吗？”

和从前一样，可能吗？小商苦笑一声，任奉书将她的长发盘成发髻。挑簪子时，小商问道：“我那杆檀木簪呢？”

“应该在晏先生送来的嫁妆里，等下出去找找，现在先插别的，好吗？”

几十杆发簪头钗排在她眼前，一个个镶宝嵌玉光华璀璨。小商细细观察了一遍，挑了杆造型古朴色泽莹润的白玉簪。奉书皱了皱眉，帮她又配了几件首饰，终于把她打扮得落落出尘，看上去恍若山中仙子。

邹默见她如此，一时看丢了神，愣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拜见父母少不得要多留一段时间，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用了，我想看看先生留给我的东西。”

“好。”

邹默将她领到偏间，那里摆着一只两尺见方的桐木箱子。小商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大半箱典籍，都是些举世罕见的孤本。除此之外，还有一盒子各种面额的银票，几张房契地契，一包金条，一包碎银。

小商翻检半天，终于在角落里寻到熟悉的红头书简，打开一看，上面竟一字也无，倒是书简里卷着一块白玉佩。玉佩光泽极好，做工也举世罕见的精巧，一看便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只是单看造型，这玉佩似乎应该是一对，不知为何先生只留下一只。

古人云，环佩赠知己，赠佳人，先生留下这么一块玉佩，不知是哪一层含义。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却非要留点东西给人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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