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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花落逢君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小商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上下都透着酸痛。随着知觉的回归，她渐渐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面前还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梅香气。

死，原来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且比活着要好上许多。死了，她可以感受先生的怀抱，活着，她只能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死后的世界里，先生的呼吸心跳，都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依旧那么轻柔和缓，让她好似仍在梦中。

不知先生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和从前没有分别。想到这里，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英挺至极的面容。

“怎么是你？”

小商皱着眉头挣开怀抱，退了两步准备召唤玉衡箫，哪知她掐了几遍口诀，都不见体内灵力流转。难道说人死了，灵力也会跟着消散？

“不好意思，怕你再次被玉衡箫控制，我暂时封了你的灵力。”

男子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来，笑着望向一脸防备的少女。为了减少一点她的抵触，他特意换了件青色深衣，冠子也换成了晏清常戴的头巾。可看她样子，似乎全未发现他的变化，一心把他当做杀死晏清的仇敌。

“呵，有呼风唤雨之能的谢相，竟会怕我一介孤魂。不过也是，你若真如往日那般强大，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方。”

“什么孤魂？”听到这话，谢闻终于发现她的反常来自何方，只得苦笑着跟她解释：“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变成鬼魂。”

“我还活着？”

小商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痛感瞬间将她拉回现实。看来方才只是她想得太多，她和谢闻都活在世间。可她若活着，之前的事又算什么？在鸿安时，她明明对谢闻下了死手，还因此力竭而死。

忽而一阵寒风吹过，带来阵阵惊涛之声。她皱着眉望向江岸，却于烟雾缭绕中瞥见一座新坟，碑上赫然刻着先夫晏清之墓几个大字。

看到先生的坟茔，无数前尘一发涌上心头。小商一步一步挪到墓前，死死扪着碑上文字。她还是没能死在谢闻手里，更没能化作鬼魂和先生团聚。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那般对你出手，你完全应该斩草除根。”

“你就这么想死在我手里？”

“不然呢。”

小商缓缓蹲下身体，纤细的手指划上墓碑左下一行小字，那里写着，爱妻小商叩立。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称他一声夫君。

看她一副孤苦伶仃的模样，谢闻心头尽是酸楚。适才他也看了这方墓碑，简简单单十多个字，字字都让他胆战心惊。那时的小商，刚经历了江州覆灭梧城沦陷，又眼看着邹默凰尊一个接一个地离去，骤然听到晏清的死讯，又怎么可能不万念俱灰。

而他这个蠢货，竟全然不曾想到她的情况，只顾准备和谈之事。她这样敏感痴绝的性子，哪里承受得了这许多打击？

“小商，其实事情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晏清他……还好好地活在你面前。”

闻言，小商骤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明亮的双眸写满惊诧。谢闻这样的人，定不会在生死之事上坑骗旁人，可先生若是还活着，他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那具尸体，乃是凤凰一族的障眼法。你和张释灵力低微，自然看不出李凤诡计。”谢闻叹了口气，“况且他还握着瑶光境这等法宝，只需稍作幻象，便能让一般人深信不疑。这样简单的诡计，换做平时，你不可能看不出破绽。”

说到这里，小商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和先生有关的事，她永远都做不到冷静理智，何况梧城新破师父新丧，本身便让她不大镇定。

此时再看前方新坟，她再没有任何悲痛之感，反而还生出几分啼笑皆非。先生若是在此，定会无奈至极地一笑吧。

“那我家先生，究竟又在什么地方？”

“晏清的去向，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无论等下听到什么，你都不能再有过激的举动。”

他说得极为正式，也让小商提起了一颗心。虽说对她来说，只要先生活着便好，可他这般警示，是否也说明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会不会先生虽然活着，却已经变得残缺不全，或者重病缠身不能自理？

不过即便这样，也好过先生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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