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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药

和明熙道别后，温文慢条斯理地走回医院大门，然后掏出手机来通知汤靖，自己已经到了。

过了不到三分钟，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路无言，温文闭口不提刚才自己见到的画面，汤靖则是一如往昔，随口闲谈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到了他的父母家，两人拎着东西上楼。

婆婆把两人迎进来，难得的对着温文笑的一脸灿烂，又问她最近工作辛不辛苦，又问她最近睡的怎么样，搞的温文一脸茫然。

汤靖摊手，“妈，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婆婆把温文让到沙发上，然后转身进入厨房，献宝一样的捧着一个盒子走出来。

“这是我前几天回老家，找一个有名的老中医给开的药，专门调理女人身体的，据说效果特别好…”

汤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妻子，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已经微微蜷起了。

婆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着：“好多不怀孕的吃了这个药，几个月就怀上孩子了，成分很好，你们带回去，每天三顿，让温文喝了，保证几个月就能怀孕。”

她高兴地说完，忽然发现没有人接自己的话。

客厅里的气氛沉寂的像座坟墓。

温文脸上那点礼貌性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漠然的神情，注视着满满一盒装满白色药包的“偏方”。

汤靖叹了口气，“妈，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我和温文年轻，现在还不着急要孩子。”

婆婆瞪了他一眼，“年轻什么？你今年都 28 了，我和你爸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满地跑了。再说了，女人适合生育的年龄就那么几年，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总得抓抓紧吧？”

温文心平气和地说：“妈，我们原本的意思是，现在还是以事业为主，再过两年考虑孩子的事…”

她打断了温文的话，“事业哪有孩子重要啊？再说了，你老是出差不在家，也不是个事儿。反正怀孕了以后都要休假的，再加上孩子断奶，怎么也要两年吧？要我说，干脆先跟公司提一下算了，现在开始在家调理身体好好备孕，争取明年就能怀上。”

温文闭了闭眼睛，胸膛微微起伏着，她强力压制下去心里的那股怒气，尽力冷静地说：“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惊呆了公婆，也让汤靖有些愕然。

温文站起身，“我不可能为了完成你们传宗接代的期待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对我来说，一个根本让我提不起兴趣还要付出相当大精力养育的孩子，远远没有独立完成一个设计方案看它落地实施带给我的愉悦感多。”

她干脆地开门离去。

这是温文和汤靖结婚以后，她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在对方父母面前展露真实的自我想法，一次被逼迫的抗争和苍白的捍卫。

她已经无心顾及被她留在身后的人会对她产生怎样的批判，也分不出神考虑汤靖会面对怎样的情绪攻击。

当初答应和他结婚时，她答应的是一场走到生命尽头的稳定婚姻，包容、理解、体贴和关照。她答应的不是一地鸡毛的家长里短，不是催生的急切，不是家长里短、三姑六婆。

她只是想要好好生活下去，和他一起。

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他曾无私的陪伴自己走过那么多人生的风雨。

但是这个感谢，不应该以孩子为代价，也不应该以赌上她的人生为筹码。

温文打了辆车，司机问她去哪，她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父母的住处、新婚的房子，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安放灵魂的地方。

最后她去了自己独居的小区。

这里拥有很多她曾难忘不舍的回忆。

小区楼下褪色斑驳的木头长椅，蓝色的运动器材发出零件老化的声音，在风中轻轻晃动的秋千，麻绳上拴着已经干瘪的红色气球。

她在小区里走了又走，最后进到单元楼里，在四楼西户门口的地垫下摸出备用钥匙。

距离上一次回来，又过了几个月的时光。

家具的陈列一如往昔，她环顾四周，坐在那只柔软的单人沙发上，手指轻轻抚摸过靠垫上绵密的线条。

闭上眼睛，好似他仍旧坐在这里，手指翻动了一页书扉，发出清脆的声音。

电视机迷蒙的背景音，空调发出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她的毛毯因为翻动有一角掉到了地上，然后被他动作温柔地拾起来，再次掖好。

可她仍旧记不清他的脸。

温文睁开眼睛，脑海中的幻象如丝丝缕缕湿漉的稀薄云雾被用力撕开，瞬间消失在眼前。

自从丽泽帮她把所有与 TO 有关的东西整理好了以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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