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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微光

“陈婉前后怀过三次孕，在他们公司上班的人都知道，不是秘密。第一胎生了个男孩，丢了，说是被人贩子拐跑了，夫妻俩还找了许多年。如今看来，是任道坤带走了。第二胎生了个女儿，被捧成掌上明珠；第三胎也是男孩，但先天带着病，生下来没几天，就死在医院里。有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于凭跃翻着资料，手指在资料上轻轻地敲了敲。

章且琮笑了笑：“所谓的真相，有可能是林生平夫妇故意做给大家看的。”

“还有，在当地的戒毒所没查到那对夫妻的戒毒记录。小楚他们拿照片问了一圈，有个退休的老警察对那两口子印象挺深的，说当年他们配合度很高，是实打实想要把毒戒了。那个年头，电脑联网还不普及，估计找人特意把那段不光彩的经历抹了。”

跨越了近二十年的案子，最初的恩怨情仇，时间要更久。仇恨被岁月磨砺成残渣，依旧会填充一些人大部分的人生，似拨不开的迷雾。

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会有痕迹，自以为是地擦拭，反而会留下另外的，更深的痕迹。

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陈婉还是渔家女，生孩子没有去医院，找来了村里的接生婆。怀第二、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陈婉的身份不一样了，成了码头主的夫人。生子，自然是去大医院，且有单独的产房。

警方顺着这条线往前查，找到了当年为陈婉接生的医生和护士，原本她们都是缄默，对陈婉两次生育的事表示不记得了。毕竟隔了许多年，医院接生的孩子成百上千，不记得也正常。

但问询的所有医生和护士，说的话如出一辙，不得不让警方怀疑。

终于，在刑警高压般的问询技巧下，一位当年的护士没有扛住压力，说了实话，旧日里的两桩秘辛浮现了出来。

陈婉生的第二个孩子，的确是女孩，但由于她长期吸食白面，将毒素带给了小婴儿，导致婴儿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林生平知道自己的女儿保不住，暗示妇产科主任，说为了安抚妻子，想私下想买一个小女婴。在当年一些偏远的地方，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很多生了女儿的家庭，会觉得女儿是负担，或卖或扔，没有任何情感。于是，由当时医院的妇产科主任牵线，从别的医院抱来一个差不多天数的小女婴，当做陈婉生的女儿。

刚生下来的婴儿，一天一个样，就算是亲生父母，几日不见，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林生平很大气，给了相关人员大笔费用，当做封口费。

后来，可能陈婉知晓了真相，但与朝夕相处的小女婴，已经有了母女的感情。她把怀胎十月的情感，完完全全地转移到这个女儿身上。她以为，带给她的会是不一样的人生，是幸运的，但实际上，带给她的却是，漫长的，黑暗无际的岁月。林夕婧的人生，几乎要被浓雾吞食了。

三年后，陈婉怀了三胎，依旧在这个医院待产，通过 B 超，提前知晓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林生平再一次找到了那个主任。

上一次是由死变生，这一次，却是由生变死。

林生平说自己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仇家，对方扬言，要让林家断子绝孙，他怕幼儿进入灾祸中，所以希望他们出个死亡证明，证明这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

但实际上，陈婉当年生了个儿子，足有八斤，很健康，生下来没几天，就被林生平抱走了。自然，医护人员又收到一笔封口费。

警方顺着许景父亲许小战那条线继续查，查出他的妻子江爱凤，曾家境优渥，且当时父亲为安市高官，但江爱凤因为生病，摘掉了卵巢，无法怀孕。但在多次就医、手术后，竟奇迹般地有了身孕。

警方推断，江爱凤的怀孕，完全是障眼法。在陈婉第三次有了身孕的时候，两家就做了个利益交换。林生平和陈婉把自己亲生的儿子给了许小战，许小战感激之余，不仅动用了岳父的大量人脉，还入股到林生平的公司。

所以，林家的水产生意，才能在安市风生水起，一家独大。

“这两口子，真是个狠人，为了生意，亲生儿子都舍得送人。”于凭跃看着传来的资料说，‘夕杰’这个名字，应该是陈婉给自己的儿子准备的，但她前后生了两个儿子，却都不在自己身边，一个被任道坤带走了，一个管别人叫爹叫妈。”

“许小战有个当官的岳父，一家人在岳父的庇佑下才有好日子过。买卖儿童犯法，领养一个，旁人便知道他媳妇不能生，落不下面子。有了林生平和陈婉的‘慷慨’，他们也算有后了。”

“这儿子可没白送，若是没有许小战、江爱凤两口子的人脉，林生平一个落难的知青，后来在码头下苦力，就算发了狠，当了码头主，生意也做不了那么大。”章且琮说，“因为‘许景’这个纽带，两家的关系异常亲密。”

“据任道坤说，林生平几次杀他，都是狠招，若不是他福大命大，命早就交代了。”于凭跃翻着资料，“他杀许小战两口子，应该早就知道两家人之间的交易。”

“这会良心发现了，他所有罪往自己身上揽，把儿子撇得干干净净。”

“林夕婧可太可怜了。”于凭跃长叹一口气，“从小被爹妈卖了还钱，到了富贵人家，没过几年好日子，就被拉入无妄的仇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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