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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个春节注定不同寻常，铁牛的死给铁匠铺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有人说，铁牛死的那天，铁匠铺上空出现了一团乌云，老天早有预兆的。

还有人说得更玄乎，铁匠家里有不洁之物，那些污秽跟铁匠家犯冲，如果不清除，铁匠夫妻俩人的命迟早不保。实际上，那些人把矛头直指剪秋，认为这一切是戏子造成的。

王氏哭成了泪人，伤心过度，卧倒在床。她头发蓬乱，面无血色，两只眼深陷在眼窝里，不停地呻吟，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

她的怀里抱着铁牛的遗像。那是一个红木相框，照片上镶着透明玻璃。王氏时时刻刻凝望着照片中的铁牛，嘴角上扬，憨憨的笑容溢于言表。他的眼里散发出充满希翼的光，那种光泽很清亮、真诚。

王氏的手指一点点地从玻璃上滑过，冰凉冰凉的，眼泪无声息地掉在了镜框上。她怎么能接受这种天灾人祸呢？没等到抱孙子，这下连人都没了！

邻居们来看她，让她想开点，天灾人祸既然已经发生，那也无可挽回，只能节哀顺变。他们帮着操持葬礼，唯独都不愿意去搭理剪秋。

年老的铁匠坐在铁炉旁，默不作声，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吧啦吧啦地抽着。他跟王氏一样，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人世间最大的痛莫过于老年丧子，家里丧失了主心骨，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曾几何时，铁匠铺门口是最热闹的，炉火永远都是旺着的。街坊邻里爱看他们师徒俩打铁，扬起健壮的胳膊，抡着大铁锤，此起彼伏的打铁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响彻天际。

那种有节奏的打铁声，好似一首乐曲，邻里早已经习惯了在这种声音中酣然入睡，他们曾笑称哪天要是听不到这种天然的交响乐，还会不习惯呢。

谁也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早！他们深感悲痛，纷纷前来吊唁，却很有默契地不去搭理剪秋,甚至在背后闲言碎语。

剪秋戴着孝，跪在铁牛的灵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她的腿酸麻，腰疼得直不起来。她用这种不吃不喝的形式来体罚自己。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她想吃上千粒万粒。

铁匠夫妇什么都没说，正是这种无声胜有声，让她心里难受得如刀绞。她宁愿他们打自己一巴掌，解解气，也好过对她不理不睬。

下葬的那天，秋叶没来，据云海说他受到惊吓，精神有些恍惚。

秋叶是方云海找人去救回来的。那些歹徒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的茅草屋里，轮着进行兽行。等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晚了。肇事者早已经逃之夭夭。

秋叶抱着两条腿，靠着墙角，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扣子掉落在地上，一只绣花鞋在门口，明显有挣扎过的痕迹。

救她的人看到她眼神呆滞，像受了惊吓，不停抽搐。任谁跟她说话，她都摇头，嘴里嘟囔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方云海把一张床单裹在她身上，又命人强制把她扶到车上，送了回来。秋叶家只有一个妹妹，叫秋云，现如今在街上卖报，做点小本生意。她身形瘦弱，长相一般，下巴处有个一个痣，可是个性比秋叶还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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