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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果然，去了棣越宫后早一会儿回宫的谦贵妃还没歇下，甫一听了这事儿匆匆赶来正殿，那厢的五公主也是好奇得很，本就没打算歇下更是也跟了过来，听了二人的大概描述后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猜测。但话虽如此，该按的规矩还是得照办的，谦贵妃连忙差人去请皇贵妃，随后就和王姝一起去看受太医院人诊治的江美人的情况。
估摸着也就一刻左右，皇贵妃就到了，王一博立刻摆出一副有些魂不附体的模样，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一见他这样肖战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立即会意，帮着接过话来说了剩下的大半。
皇贵妃也装作吓了一跳的模样，左思右想后嘱咐他们先不要声张，自己再想法子，别惊扰了皇上和太后，再看了一眼时辰也晚了，便让他们先回宫了。二人自然也不多留，去请了谦贵妃来当面告辞，又问了一声江美人的情况，得知还在诊治，便先离去了。
刚出了棣越宫不久，肖战有些好奇：“殿下为何要在皇贵妃面前也装出一副蜂虿作于怀袖的模样？难不成皇贵妃也清楚你怕这些牛鬼蛇神？莫不是阖宫上下都知道？”
“宫里的主子们，资历深些的基本都知道。”
轻摇了摇头，王一博有些无奈地回答。
这么一听肖战又好奇了，转头望向这人，希望能得到详细的解释。想了想，王一博瞥了他一眼，最终嗟叹了一声：“我大概始龀之年的时候，忘了有次因何缘故办宴，应当是夏日里，晚间与宴散席回各自寝宫的时候是我们兄弟几个同行。老三个没出息的，估计是瞧着大皇兄逗我有意思，也学着使坏，突然指着我说我肩上有手，吓得我头都不敢回直往前跑，黑漆漆地没看清，又吓得晕头转向，一下便撞御花园的树上了。可好，额头上撞了个大包，还晕过去了，次日一早才醒，人也迷瞪了好几日。事后老三挨了父皇的狠罚，怒斥老三残害手足，又是禁闭又是抄书不提，还连续罚十日每天到圣安殿的正殿前跪两个时辰，以思己过。”
“如今我能这样说是都怪大皇兄，其实也不尽然，中间还有他老三出的一把子力呢。那时候皇贵妃还位在贵妃，见儿子吃苦于心不忍，向父皇哭诉求情，始终无用。那时老三足足跪了十天，后头有半个多月腿脚都不太利索。估计那次皇贵妃也记恨上我了，怎么又能忘了我惧怕这些东西呢，怕是他们还在暗地里琢磨着想用这茬儿怎么能整我一顿呢。”
说到最后，王一博讥讽地一笑，说起来像个笑话，却也早就不当回事儿了。
闻言，肖战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恐惧这种事儿治不好，没法子，这位九殿下也再清楚不过这事儿了，可却能直面自己这个弱点，倒也不能算是不幸中之幸了。
“走到哪儿你都有这么多人陪着，还需要害怕吗？”
末了，肖战突然说了一句，有些像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并没有放得很小，王一博也听清了，没有立即搭腔。过了片刻，移时，才缓缓开口：“有些路只能一个人，没人能陪你，终究是孤独，又怎能不怕。”
声音轻轻巧巧，可一字一句都敲在了肖战心上，他也就再说不出任何别的话来。
一行人继续朝襄然殿，在快到的时候肖战又想起了什么，有些自己琢磨透了的醍醐灌顶之感：“所以说，皇贵妃会在今天选择实施这个可有可无的计划，也是被危御女的境况给催化了一把——原本她手头上还有风头正劲的棋子能用，也就暂时不必急于动其他得宠的新秀，可危御女如此被太后一收拾，势必要将原本的荣宠给分出去，而之前就较为得宠的江美人定会成为瓜分大头的，当然不能叫局面变成这样，否则皇贵妃当初何必要背着冒犯端敬皇后的名头把危御女推出来。既然自己不能得益，便只能玉石俱焚了。”
“对，九皇妃倒是通透，这么快就悟出了更多的意思。”
见肖战很快就从这手腕中悟出了什么，王一博也讶异于对方的过于颖悟，不禁频频侧目。本他是想着肖战这会儿也不必非要弄明白背后的那么多弯弯绕绕，便也只解释了个大概，却不料这九皇妃不愧是自己都认可的那般拥有百龙之智的人，这么快就琢磨出了更多的东西。
想着，王一博觉着既然对方自己都猜到了一，那自己也不妨再说个二了：“还有另一层原因。皇祖母选在今天料理危御女，也有因着今天是小年的意思。这种日子虽是节日，但又不如三十晚上那般重大，重大到即便犯了大错只要还能忍一时就不会放在当天发作。这样的节日，一旦有人受罚了，旁人想要求情也得念着不能扰了皇祖母的兴致以免连累自己，故而会再三斟酌后不敢开口。”
“皇贵妃做这事儿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江美人撞鬼这事儿顶多把她请来跑一趟，她也就能把这事儿压住了，说什么类似今儿是小年，没再过几日就要三十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如何能用这种事儿去叨扰陛下和太后，此事先别提了，待等年后我再亲自寻个机会与陛下提吧。不就能名正言顺地把这事儿压下来了？等事后再提，那起码都过了二十来天一个月了，父皇心中生疑又能如何，过去这么多天了还能查得出来吗？更何况这也不过小事儿，自然皇贵妃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即便父皇心中有不满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与她计较的。你看，她这如意算盘，何尝打得不响。”
说到最后，王一博冷哼一声，早把这几个人的心理摸得透透的了。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一刻不到就从海释宫赶过来了，若不是皇贵妃做的手脚我还不信呢。谦贵妃不知道会出事儿，一回宫就脱簪除妆了预备歇下了，要见我们还等了会儿呢，就是因花时间穿戴了。而皇贵妃这个时间算的刚好，仿佛回宫后就在那儿等宫人来报有儿事，抬脚就来了，中间一点儿功夫都没耽误。”
“算算时辰，还真是，从海释宫过来，若是中途耽误一点儿功夫，一刻都到不了。”
被王一博这么一提，对宫里的各个地点的距离还不算很熟悉的肖战也意识到了这点。定了定后，又想起了刚刚王一博的那一番话，他忍不住出声笑了起来：“你之前那几句模仿皇贵妃的话语气学得还挺像，我似乎都能想到皇贵妃会如何这样与谦贵妃吩咐了。”
被肖战如此带着些打趣的口吻说话，王一博也忍不住笑了。
“唉，又狠毒又复杂，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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