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寝殿内沉静了许久,似乎过去了一盏茶,又似乎过去了半柱香,父皇沉思着王一博也不开口,就坐在旁边满面平静,他相信自己的父皇一定会做出抉择——自己在他心中固然重要,但也绝不如大丰的江山重要。
半晌后晋贤帝才缓缓开口:“朕希望你能同你定下的年号一般,做一代明君,为此朕为你扫却了多少障碍,为你铺好了坦荡的前路,你为何偏偏不走呢?”
“抛却结发之人,才非明君所为。”
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王一博的声音不大,可异常坚定。
“此举一出,天下人该如何议论你?”
太上皇抬头看看自己的儿子,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样子。可新帝俨然毫不在乎:“若此事事关天下百姓的利益,那儿子吃再多苦、受再多委屈也会吞入腹中,以多数人的利益为第一考量。然而,这件事是事关儿子一人的名声罢了,既天下人爱议论便议论罢了,儿子无愧于心,也无愧于这个帝位。”
怔怔地望着这个儿子,太上皇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好,想了想后他又开口:“若朕执意不许,你会恨朕吗?”
“自然不会,父皇就是父皇,是儿子的父亲,做儿子的怎么会恨父亲。”
轻轻摇头王一博脱口而出,可话一顿后又添了一句:“但会埋怨,会懊恼,会不甘。”
这说的是他的心里话,不带修饰。
“也罢。”
最终,晋贤帝口中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卸下所有防备的无奈与轻松:“朕管不了你了,也不再管了。为你做了这么多,朕自认做尽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既你不领这份情,那朕也就不在这儿咬死了当坏人了。你的名声也累及不到朕,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只是有一点,若大丰边境此次有半点闪失,即便肖战被你立后了,朕也能叫他当不成。”
“多谢父皇!”
王一博大喜过望,一直如古井枯塘一般平静的面庞终于露出了欣忭之色,连忙起身朝靠在床头的父皇行了个跪拜大礼,叩着头的同时保证:“请父皇放心,儿子绝不会让父皇失望。儿子会让父皇知道,我与他会是大丰最好的帝后。”
这样的承诺让晋贤帝一愣,要知道那时自己提出禅位的时候王一博都不曾承诺一句“会成为大丰最好的皇帝”这般的话。即便明白这大抵也只会是一个美好愿望,难以成真,但自己的儿子都没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倒在这时候给出这样的承诺,不禁也让其讶异肖战此人在自己的儿子心中究竟占有多重的分量?
或许自己的这个决定并不算错。
当晚上他梦到了自己许久不曾梦到的发妻端敬皇后,那人在自己梦中一如当年的模样,笑着对自己说“陛下疼爱儿子的心一如臣妾”。醒来的时候一摸眼角,湿漉漉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本肖战正坐在语来殿里与来看他的林雨霜一块儿下棋呢,心中还惦念着,也不知自己父王的奏章什么时候会被递进宫里,因有些神思不在,走了一步再错不过的棋。可落子无悔,即便是意识到了不对肖战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太子妃这是有心事呀,这样的棋都下出来了?”
捻着手中的一枚白子,林雨霜笑盈盈地看着对面与自己弈棋的人。
“确实是有心事。”
肖战倒也没瞒她,只是也没有将这事儿摊开来细说。林雨霜很懂分寸,见对方不主动提自然也不主动问,随口扯了一句别的话:“算起也有些日子了,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让你搬出东宫呀?”
说着话的同时,新得封没多久的元贵妃便落下一子。她本以为自己是岔开了话题,没想到其实更是往肖战的心事上带了。这件事的内情她不大知道,以为不会很顺利但也不会很难,自也没多想。
“不清楚,看情况吧。”
这话使得肖战不免在心里苦笑一下,也只能答个模棱两可。末了,未免那姑娘始终在这两句话上打转,干脆主动令提旁的:“对了,前两天我还听说西路厢军要派人回京述职,一博命人暗中递信儿,叫虞自也跟着一道回洛阳,没几天他们应当就该到了,你也是许久不曾见过虞自了吧?”
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厢军进京述职是隔两年一次,期间只有兵部会定期派人前去巡查情况,而非令则厢军中人不得擅自离开驻地,更不得回洛阳。故而那时候林雨霜说要再等两三年虞自才能有机会回来,而今年年末就恰逢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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