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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入夜，暮烟柳轻轻推门走了进来。房内一片安静，一点生气都没有。他轻轻坐在她枕边，注视着她。他伸手，宽大的袖摆帮着他把她抱入怀中，侧身坐在了床沿。他静静靠在她的枕边，眼前还是他们的初见:一席落梅的黑裙蹁跹，戴着面纱的她多了一丝神秘和圣洁，长发简单利落地束了起来，用黑色的珠链做装饰——面庞尚羞涩，眉目还未长开。碧夕盈携着凝舞墨莲一起来到暮烟府，但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在碧夕盈的身上，一点都没有分给凝舞墨莲。“我还记得我们我们在见面当日就彻夜聊到二更天，然后五更天时我们一起翻墙出去，去海边看了日出。你在看日出，我看了它无数遍，却发现那一次才是最美的——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你在。我们先策马去了霜雨地界，去看了海边的红树林，还有栖息其中的奇特物种。你还特别好奇地追着海浪跑，结果被海浪泼了一身的水，浑身都湿漉漉的，幸好我的光有温度能够帮你烘干。你还拣了不少贝壳，回到客栈还给睡午觉的墨莲分了些，然后幽怨地看着她挑了你喜欢的带走。”他说着，不自觉地笑了，灵巧修长的十指小心地帮她理着长发，“然后我们去街市上逛了一天，你看了很多新奇的东西，但真正购入的却不多。你说，家里放不下那么多，只能挑最喜欢的带走了。我那时就在想，阿盈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为什么那么老成。我还记得我们走在街上，我帮你买了一串糖葫芦，那小贩说我待夫人真好，你还急急忙忙辩解说不是，嘴拙得越描越黑。还要我亲自解释，现在怎么就那么伶牙俐齿了呢？”碧夕盈的手动了动，但他没发觉。“真正令我惊艳的是你我遇到袭击的时候。我以为碧落虽为第一大宫，对女孩的要求总会低一些，甚至都想好了怎么样掩护你一起走。结果你直接应战，行云流水的剑法将他们全部放倒，带着我和墨莲迅速离开——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我更加敬佩你。但也好奇，为什么你会那么强大，是没有人保护你么？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我好奇你的童年。”他说着，伸左手和她的右手紧紧相握，“我很抱歉，在我看到你委屈的泪水时。听完你的叙述，我突然觉得我就不可怜了——至少我生在和平的地方，不用面对生死，我的母亲陪在我的身侧。从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若我之后要跟你一起生活到天荒地老，我一定不离开你，让你安安心心地生活，不用思考生离死别。”他静默了一会儿，似乎是说累了，靠在她的枕上休息了会儿，有撑起身子，继续回忆道，“我们还去了流年，你还无比好奇地去边界逛了几天，我和墨莲虽不理解，但也跟着你逛了几天。结果你说你只是好奇这里和你们碧落有什么不一样。我问了这个问题，你说‘好像只是因为水多了一些，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你好可爱。对了，阿盈，你今后去暮烟府，碰着烟止烟伤这两兄弟，你要叫他们烟止烟伤了，因为暮烟府有规矩，族中男子在及冠后只有自己的恋人才可以叫名字。我们慕烟是复姓。”他闭上了双眸，似乎在想那一趟逡巡还有什么是令他记忆犹新的。
左手被缓缓握住，他惊讶地去看她。她羽睫轻颤，正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阿盈?”他狂喜地看着她缓缓睁开双眼，自己也笑了。“柳……你?”话还说不利索，碧夕盈看着他，眼泪就滚落，炽热又哀伤，“我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么？你那么多年，都没入我梦，当真是狠心。”暮烟柳忽地抱住了她，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突然覆上来的身躯让她浑身一僵，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又让她渐渐放松下来。暮烟柳刚刚意识到这样不合理法，就想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住，重心不稳，他又压在了她的身上。背上环上手臂，将他紧紧抱住:“让我抱一会儿，柳。”暮烟柳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看到了她的泪水，心疼地伸手抹去，然后轻轻拍着她:“阿盈，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别怕，我回来了。”神思逐渐清明，她的脸跟火烧一般红，轻轻推了推他:“起来一下，要不换你抱着我?”“好，我抱着你。”说着他起身，褪下了外袍整齐地叠好后安放在了案几上，然后看见她吃力地坐起身子，墨发零乱。“伤还疼吗？”他扶着她慢慢躺下，然后自己也躺下，和她一起盖上薄被，最后，伸手，侧过身子，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还好，柳怎么回来了？”碧夕盈侧首，看着她十分眷恋的面庞，笑得眉眼弯弯。暮烟柳也不自觉地笑了，他伸手握住了她另一侧的手:“我去那里，本就是为了你。我在当年我们分开时就觉醒了光神，之后就一直在查阅第一个神之时代的事件。后来去了苍治祠，带回了光神手札，才知道夜神神位有缺，并且其中一块就在风神若氏手中。但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去天峰当卧底，直到后来我被他们劫走，我的意识还不清楚，只感觉神识中有什么在苏醒，朦朦胧胧中，过去了两年。我自己的意识苏醒于上一次世子会议。应该是因为你开启了神之时代，我自己的力量变强，才能够逐渐重新掌握我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的局势，它逼我去天峰做了卧底。”碧夕盈皱起了眉，然后心疼地伸手覆上了他的脸庞:“所以你前两年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也许半梦半醒间有一点印象。”他没有看她，只是紧紧搂抱着她，“我真庆幸我有坐下随笔，摘抄了些重要的。阿盈，我现在以天峰卧底的身份来到你身边，暂时能歇息一会儿，但时间只有三个月。这期间，你要把神位补全，把身子养好。”碧夕盈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但我也极为在乎你说的在你意识中苏醒的存在——我们要不要去苍治祠走一趟?或者是夜安悬光峡谷?那里是光神的诞生地。”“要去，但是不急。最棘手的是你，阿盈。”暮烟柳的笑让她无比安心，没有任何愧疚——毕竟自己的大哥和哥哥都是有爱人的人，总让他们照顾自己不太好，但眼前的人不一样。“还困么？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暮烟柳看着她看着自己发愣，神色从凝重变为轻松的笑意，不由想要逗她，“我的脸那么好看?”被他提醒回过神来的碧夕盈又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她躲到他怀里，不敢看他。“睡吧，我在。我来的时候，席塍让我照顾你。我不会走的，就像他们几个陪在自己的爱人身边一样。”他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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