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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灭的美人
覃沐风被逮捕后，他奢华的宅邸一夕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警车的尖锐的鸣笛撕破了它神秘的面纱，曾经光影交错、艺术气息浓厚的会客厅，此刻不仅亮如白昼，还充斥着秩序井然的交谈声。而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无论是物理世的实体书画、雕塑、古董，还是数字世界带着唯一秘钥的全息投影，都在逐一被玉衡署的外勤们有条不紊地编码入库，准备开展溯源调查。
由于“数字孪生实验”的案件敏感非常，牵涉的利益集团与组织机构庞杂，所以，这些天各路人马在覃宅调查取证，川流不息。
这座大别墅中，只有地下室覃真房间，成了此唯一宁静的岛屿。
一阵丝滑的仪器启动音过后，刚刚换上全新培养液的“盖亚”，反射着柔和蓝色微光，像是一片孕育地球最初生命的海洋。
“从来没见过你家来这么多人。”文质彬彬的男人有条不紊地调试着模块升级完成的设备，抬脸向覃真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覃真依旧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盖亚”的蓝反射在他精致的脸上，更是让他平添了一丝少年人的忧伤，半披着浴袍的他，站在男人身后，轻声问道：“江博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向你妈妈承诺过，会努力让你康复的。”称为江博士的男人盯着“盖亚”的各项指数变化，并没有抬头。
江博士是覃沐风的合作多年的科学顾问，也是“盖亚”的发明者。玉衡署逮捕覃沐风之后，他第一时间投案自首，承诺会交代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数字孪生”实验的细节，而他唯一的诉求，就是希望玉衡署能够同意，让他亲自照顾覃真的身体。
当地下室覃真的房间被打开时，玉衡署所有人都被占地十几平方米的盖亚震撼了，它并非像大部分人想象的那样，是人造子宫的升级版。它简直就是一片完美的海洋，是所有生命毁灭和重生的地方。
然后，他们看覃真的眼神都变了，由好奇、探究、怜悯，变成了虔诚地观赏，不肯放过一寸细节，像是膜拜一件稀世珍宝。覃真在他们眼中，也不再是被囚禁在别墅中体弱苍白的漂亮少年，他是全新的，正在以人类前所未有的形态活着，简直是太神奇了！
覃真脱下浴袍，赤裸着身体从操作员的托盘上拿起一片薄膜，他的指尖传来了湿湿黏黏的触感，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皮肤。
“试一试，你会喜欢的。”江博士轻轻地拍着覃真瘦弱的肩膀，眼神充满了真挚的鼓励。
在低头犹豫的瞬间，覃真瞥见了江博士手腕上的电子镣铐，倒计时显示剩余 1378 年，他竟然为了照顾自己，永远失去了自由。
覃真将那片“皮肤”轻轻贴在自己的手臂上，它像是一滴水，迅速流淌延展，薄得几乎看不见，却又能切实感受到它覆盖了自己全部的肌肤。
“有了它，你的身体就不再需要接口了。”江博士满意地说道，“而且你每天离开盖亚的活动时间，可以延长到十个小时。以后，你可以自由地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再也不用担心无法再规定时间内赶回家了。”
“江博士，姐姐还会回来吗？”覃真问道。
“会的，她会醒过来的。”江博士笃定地点了点头。
覃真笑了，然后安心地闭上眼睛，沉入了深泽的温暖的怀抱。
江博士凝视着盖亚中亲真的脸，熟悉的眉目让他想起了那朵惊艳的玫瑰，她的一生几乎都在流泪，美丽的皮囊和纯真的灵魂在这个人世间走走停停，却得不到一丝爱意，最后只能绝望地独自枯萎。
人类基因中携带的自私欲望，和以探索为遮羞布的扭曲好奇心，害死了黄薇，摧毁了黄晶莹，又让创造覃真。
所以，当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江博士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未来的人生献祭，他希望趁悔恨的漩涡将自己吞没之前，在自己彻底崩溃之前，尽全力再陪这个无辜的少年走一段路。
与此同时，在玉衡署的审讯室中，覃沐风神色平静地坐在闵婕的面前。
这是闵婕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覃沐风，他比照片中显得更加精神年轻，即便已经沦为阶下囚，他依旧戴着昂贵的玳瑁镜框，头发纹丝不乱，表情克制从容，周身散发出冷厉的气息。
覃沐风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点燃了一根闵婕特意为他准备的雪茄。
这是覃沐风对玉衡署开出的条件：第一，足够的雪茄。第二，只见闵婕一个人。
只要满足这两点，他就会交代所有的事情。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黄薇是我蓄谋已久的猎物？当然不是，我很爱她。她是我这辈子无法拥有第二次的珍宝。
直到今天，我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每一个细节：她口红的颜色、高跟鞋的样式、她喝了几杯酒、抽了几根烟、我们谈论过的每件艺术品，以及在什么样的契机下，交换了第一次微笑。
她那么美丽，却长了一双牧羊人一般的眼睛，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已经很久了。那一刻，我愿意做她的小羊，臣服在她轻柔的皮鞭下。
不知道你对收藏是否有所了解？所谓‘艺术品是人类文明的结晶’这句话，是最大的洗脑谎言。你一定不知道，在旧时代还没有出现 NFT 艺术品的时候，很多收藏家在临死前，都亲手会把自己最珍贵的藏品砸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件宝贝是属于自己的。否则，在它流转千万年的时光中，只是被你保管了短短几十年而已，雁过不留痕，转身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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