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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落印

大战之后四野一片空寂，寒凉的风中海腥味夹杂着血的味道，沿着海岸铺展开来，掠过满地的浮尸，银白的月光轻轻盖在折戟碎甲与满地残肢上，从远处看去像是落了一层白霜，黑色的秃鹫争抢着啄食着满地的血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将军帐中，灯火通明，在漫天的幽蓝的繁星映衬下，闪着柔黄色的暖光。

苍南卓面白如纸，唯有眉间的重火印记闪着跳跃的红光带着些生气。

伏惊澜的眉头深深皱起，看向苍南卓的目光复杂不明。

上古书中记载，重火印为魔头标记，噬天的头上就曾有此印记，相传重火印来自鸿蒙天钟，此二者相生相克，同为毁天灭地的大凶之物。

加之苍南卓体内落着褚溪亭的金莲封印，伏惊澜心里几乎断定，苍南卓为大凶魔胎，若是大凶，自然要在其未成型之时除去，使其魂飞魄散才好，可这是苍南卓，是伏惊澜一手养大的徒弟。

伏惊澜是个曾经为了褚溪亭自己折断手的人，她可以对自己狠心，可现在，她对苍南卓，就是没办法狠下心。

伏惊澜双唇紧抿，掌中蕴起湛蓝的神力，手中的神力球越聚越大，伏惊澜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

突然，她抬手而起，一团湛蓝的神力如漫天星斗般散开在苍南卓的上方，伏惊澜用神力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撒向湛蓝的神力中，鲜红的血像锦鲤般在湛蓝的灵力中游走，越游越快，最后，竟然与湛蓝的神力合二为一，腾空而起，原本的血红已经完全被湛蓝淹没，原本的血滴变成了一条通身闪着蓝光的鲸鱼，它的皮肤波光粼粼好像倒影着漫天星斗的余晖。

暗红的血液从伏惊澜的嘴角流下，以神魂为封印是这天地之中最强大的封印，只要落下这印即便是上古魔尊也不会轻易逃出。

威力巨大的封印便是要以神魂为代价，如果有一天封印的魔头破阵而出，施术者必遭反噬，神魂破碎，神力尽衰，九死一生，这便是古往今来这狠辣咒法，鲜有人用的原因。

伏惊澜在苍南卓的左胸落下这倒映着漫天星斗般的蓝鲸印，便是把自己的性命同苍南卓绑在一块，有自己活着，便不会让苍南卓被魔头吞噬，如果真的有一天苍南卓再也抑制不了魔气，伏惊澜便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和苍南卓一道去了。

咒法完成时，伏惊澜已经大汗淋漓，呼吸变得粗重，这是近百年来她第一次有虚弱的感觉，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子边，一屁股摔在木椅上，看着苍南卓沉睡的侧脸，因虚弱混沌的脑海中浮现褚溪亭的侧脸，从前伏惊澜小的时候，也会躲在屏风后面看褚溪亭小憩，慢慢的记忆中的脸和现实中的脸重叠了，伏惊澜竟然有些分不清躺在榻上的到底是褚溪亭还是苍南卓。

伏惊澜手撑着下巴，堕入半梦半醒之际时脑子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或许，当日苍溟南卓山洞之中的阵法，不是要把邪气注入苍南卓身体里而是在往外吸苍南卓身体的力量！”、

伏惊澜被自己这个想法吓的一抖，一股凉意爬上她的背脊。

她揉着眉头：“这一天天脑子里在乱想些什么？”

垂下纤长的睫毛，像是心里可以回避似的，不去细想这个问题。

苍南卓醒来已经是两天后，浓密的眼睫微动，苍南卓睁开朦胧的双眼，下意识的起身，寻找伏惊澜，他刚坐起来一半时，出乎意料的看见伏惊澜就坐在桌前看着自己，背对着光，整个人都带着朦胧的金色。

苍南卓露出如梦似幻的笑容，他有些不敢相信一睁眼睛就能看见伏惊澜这样的好事。

伏惊澜扫了他一眼，挽着袖子：“这是做了什么好梦啊？梦里吃了神仙肉，醒来乐成这样？”伏惊澜只是顺嘴嘲讽了一句。

苍南卓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在看见伏惊澜手腕上已经结痂的一圈暗红色的牙印时，突然变红了，眼睛像是盯在伏惊澜的手腕上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

苍南卓对于那晚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朦朦胧胧的有些影子，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看见伏惊澜手腕上的血痕，苍南卓真的会觉得那就只是一场梦。

“师尊，对不起。”苍南卓咬着嘴唇，一双黑色的眼睛因为愧疚蒙着一层雾气，抬头看向伏惊澜眼睛的一瞬间，目光一转，立刻回避。

他在床头一堆的衣服中一顿翻找，那原本应该有鹤云清给的灵药，可怎么也找不到，脸急得更红了。

伏惊澜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苍南卓发疯一样的迷惑行为。

苍南卓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从雪白的里衣上“嘶啦”一声扯下一长条，低着头走到伏惊澜身边，小心翼翼的把那块绢布缠在伏惊澜的手腕上。

伏惊澜刻意仰头端详苍南卓满脸委屈样，捏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行啦，被咬的又不是你，你干嘛一脸委屈，我找谁诉苦去啊！”

苍南卓蒙着水雾的眼睛直直的对上伏惊澜的双眸，伏惊澜的眼睛长的很奇怪，那双眼睛已经美到无法用词汇形容，可眼中偏偏带着一种肃杀的感觉，就算她在对你笑，你也会有种她在嘲讽你，或者下一秒打爆你的头的错觉。

伏惊澜看似不经心的捉弄小徒弟，实则心里提着一口气，直到在苍南卓的眼眸中没看见一丝红色，那口提着的气才终于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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