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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 出发吧
最近几天，林然的事情多了起来。除了要完成揽下来的私活，林然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简历制作上。林然是学美术出身，毕业后一直做视觉设计，近几年虽然没有工作，也积攒下来了不少新作品。但是，简历的制作还是比想象中要困难，要把这几年零碎的私活经验汇总成简单的几句话就是个很难的差事。
她改来改去，改了一整天，总觉得差强人意。不得已，等文青刚下班回家，林然就抱着电脑前去请教。文青人如其名，做文字工作的她文笔很棒，大家的文稿都会拿来让文青帮忙润色，包括思南之前大会演讲的 PPT 也经过文青的修改。
文青沉思了一会儿，眉头紧锁，紧接着她就在键盘上啪啪啪打字，删减了一些词又加入新元素，句子变得简洁易懂。一段拐弯抹角的话，现在一目了然。林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笑着道谢后，她开始抱怨今天写简历时的纠结和为难。文青一边听林然吐苦水，一边打开衣柜，费力地搬出装着夏装的收纳盒。
找工作前莫名的紧张和心烦，人人都体会过。尤其是找了一段时间后仍然杳无音讯，那种失落感和被抛弃感更是达到顶峰。对于很久没有工作的林然来说，这种感觉应该会来得更为猛烈。这也可以解释，平日里沉默少语的林然此时正喋喋不休地抱怨修改简历的痛苦。
文青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时不时随身附和着。她打开收纳盒，一股属于夏天的味道蜂拥而出，她将一件件短袖短裙拿出来，抖了抖，开始苦恼上面的痕印又要熨了。此时的林然又开始讲起了设计作品整理的麻烦之处。
“是的，我有时候整理文字作品的时候，也经常左右为难呢……”文青拿起一件连衣裙——她去年夏天最爱穿的一件——搭在身上面对着镜子比划着，她回应着林然的话题。去年穿这件裙子还是正合适，今年可能就有点紧身了，文青这时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发胖。她开始端详镜子里的自己，日渐丰厚的下巴、久坐浮肿的双腿、连以前显眼的锁骨也开始若隐若现。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饭量也没有变化、吃还是像以前那样吃、动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动，居然说胖就胖了？
“最让人恼火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文青？”林然靠在门框上，看着手捧着的笔记本电脑，又开启了新的抱怨话题，“现在的工资，我今天上网上看了一下，都低得吓人！每年那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任劳任怨开价又低，把我们这些大龄青年的工资都压低了！我都不知道我应该开多少钱工资比较好了。”
原来如此！林然的话让文青茅塞顿开。问题不是出在生活方式上，而是因为自己正在变老。虽然“变老”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还有些夸张，但 89 年出生的文青，即将在今年迈过 30 岁大关。
30 岁，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标志性的年龄。三十而立，30 岁就代表着独立——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思想上——代表着生活进入崭新的开始，代表着人生第二个高潮的来临。但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刚刚分手的文青依旧在上海过着租房的生活，在上海工作了这么多年依旧连首付的钱都掏不出来。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文青之前都觉得这样的情况不痛不痒，因为太多人都是这样的状态，甚至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常态。但是，常态并不代表是正确的。现在，文青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文青，你说我该怎么办比较好？”
林然的提问让站在镜子前发呆的文青回过神来。
“什么怎么办？”
文青将手中的连衣裙叠好放在一边，又从收纳盒里拿出其他的短袖。
“就是工资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开价合适……”
“一般
都是谈税后价吧？就是到手价。”文青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也搞不清楚……现在好像流行看‘时薪’了，就是按小时算工资，你可以去搜搜看……”
林然点点头。
文青又开始整理夏天的衣服。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林然问。
“下周一吧。”文青补充着，“周一凌晨的飞机。”
“真羡慕啊！可以去旅游。”林然发出阵阵感慨，“不像我，还要憋在家里修改简历……”
文青抿着嘴笑了笑，她拿起两条裙子让林然选择哪条好看，林然思索了半天，选择了浅颜色的那条，这与文青内心的选择不谋而合，文青将它叠好单独放在一边。
<一>
莎莎下班回来了。她刚进玄关，林然就抱着笔记本电脑跑出去迎接她，接着又对莎莎把刚和文青诉说完的关于简历的抱怨复述了一遍。莎莎一时半会插不上嘴，只能挠挠后脑勺尴尬地陪笑着。文青也走出自己房间，站在走廊上一言不发地看热闹，无视莎莎向她抛来的求助眼神。
对于工作这个话题，莎莎习惯避而不谈。原因很简单，她觉得自己没有谈论的底气：成绩不好、工作岗位不好、公司不好、工资不好、技能不好、前景不好……这样一个沪漂，她有什么资格去谈论工作？当然，这只是莎莎自己的想法。
她羡慕思南，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和蒸蒸日上的事业；她羡慕文青，有不错的文凭和写作这一技之长；她也羡慕林然，有就算不去上班也饿不死的本事。反观自己，做最基本的工作，拿最基础的工资，本本分分，到头来还是被劝退了。
她大可以把这一切都怪罪在赵坤身上——那个骗了自己很多钱仍然逍遥法外的人——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归根结底，深层的祸根还是出在自己身上。面对曾经灯红酒绿的生活幻影，如果不是自己那么爱慕虚荣，也不至于沦陷到当下这个境界。
“莎莎的简历做的怎么样了？”林然突然发问。
“还……还没开始做呢。”莎莎眼神飘忽，想逃离这个话题。其实，今天上班的时候抽空修改了一些，当莎莎发现近一年工作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作为。
“那我们一起努力吧。”林然眼睛笑成两弯月牙。莎莎点头附和。
“好饿啊！饿死我了！”
还没有进家门，就听见思南的哀怨声，她晚上又加班了，没来得及吃饭，就直奔家里。
一进门，看见林然抱着笔记本电脑和莎莎一起站在客厅里，文青站在走廊上一副看戏的模样。
“怎么了？你们这是在干嘛？”思南随口问道，她将包包取下来直接丢在沙发上，打开冰箱翻找着可以充饥的东西。
“思南没吃饭吗？”文青问。
“没有没有，没时间呢，这不是要赶回来收拾行李吗？”思南从冰箱里翻出半块奶油蛋糕，打开盒子边吃边说，“这个蛋糕我吃了哦！”
林然摆摆手表示同意。那块蛋糕是上次在猫咖临走前金哲给林然买的，放在冰箱里一直没吃完。
“对了文青，你行李收拾怎么样了？”思南三两口就解决了蛋糕，顾不上擦嘴边的奶油，问道。
“还早呢……我都不知道带什么衣服好。”
“哎呀，随便带几件夏装就是了，反正也就去个 5、6 天。”
“话是这么说……”
“思南，你们这次是去泰国哪里啊？”莎莎抓住这个话题，从林然身边抽出了身。
“甲米啊，还有周边一些海岛什么都。”思南嘴上说得漫不经心，内心却充满幻想。对于她选择带文青去而不是林然或莎莎，思南到现在都有些愧疚。
“你们公司真好，还组织去泰国旅游，羡慕啊！”莎莎说。
“这有什么，我之前都同学，他们公司今年去日本旅游！还有一个同事他们去美国，哎！我也羡慕他们啊。”思南感慨着。
“反正思南年后也要升职当组长了，不如把你们两个都招进去得了。”文青对莎莎和林然半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来吧来吧。欢迎应聘。”思南笑着说。
林然和莎莎表面上也跟着一起笑，其实内心都各犯嘀咕。思南的公司以技术开发为主，早就听思南说过 90%的同事都是已婚直男，这对于林然这样的“恐男症患者“来说何尝不是人间炼狱，光是想想和一群大男人挤电梯就让她汗毛倒立。而莎莎也有自知之明，以她目前的资历来看，去思南公司做前台估计都看不上，越来越多的公司招人标准是本科以上，光这一个要求就能将莎莎排除在外。
“走啦走啦！”吃饱后的思南浑身又充满了劲，她推着站在走廊上的文青来到文青卧室，“我们先收拾你的行李吧。”
“好啦，你帮我挑几件夏装。”
进房间后就关上了门，时不时传来几声思南的称赞声。
数来数去，文青的夏装足足装了三个收纳箱，从短裙到短袖到热裤，甚至还有背带裤和漏背衫。尽管文青一再强调漏背衫是大学暑假去厦门海边买到，但从她双颊绯红看来，这其中有不少故事。
怪不得文青说收拾行李难，这么多选择当然不容易！不像思南，短袖只有基本款，最短的裤子也是在膝盖以下，裙子的数量更是屈指可数，都被压在箱底。不是自己不爱美，不是自己没有欣赏水平，只是工作太忙，早晨出门都是抓到什么就穿什么，没时间去粉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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