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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 转合
听见林然这么说，文青错愕地合不拢嘴。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林然，彷佛面前坐的是个陌生人。只见文青伸出一只手，试图去摸林然的额头，嘴上念叨着：“你没发烧吧……”
林然躲开了文青的手，她知道文青这么夸张是跟她闹着玩的，就像文青以为林然说“想去印尼照顾小武”也是闹着玩的一样。
但这次，林然是真的经过了认真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我说认真的，”林然说这些话的时候收起了笑容，她想让气氛尽量正式些，文青也意识到林然并没有在开玩笑，于是坐直着身子听林然继续说，“这几天，我一只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在上海漂了这么多年，依旧无依无靠的，一个人。而且小武在印尼，张阿姨老了也快干不动了，如果没有她，我不相信其他人也能用心照顾小武，还是放心不下。”
文青还是想尽力挽留林然，于是一条条跟她分析道：“你看啊，你在上海并不孤单啊，你有我啊，我们可以作伴啊。”
“谢谢啊。”
“不客气。”文青继续说，“再有啊，你去印尼能照顾的好小武吗？你又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说句不好听的，你做饭都不太会……”
“这些我都知道，我可以学嘛。小武还是比较听我话的，我照顾起来，应该不算太难。”
文青叹了口气。凭心而轮，林然在文青计划的离婚后生活里有重要的位置。离婚过程必定有各种麻烦各种闹心，离婚后又要面对重新开始的人生，就算有冬冬在，但朋友的陪伴也是必不可少的。而现在，在上海的唯一亲密的姐妹，居然也动了离开上海的心思。
“我明白。毕竟你和小武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能理解。”说出来很困难，但文青依旧开口道，“只要你想好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也是。”林然伸出手，紧紧握住文青握着茶杯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微微一笑，笑容里包含着千言万语和强大的力量。
“对了，我想问个问题。”文青说，“究竟是什么，让你做出这个决定？”
<一>
林然到现在还记得从小武抽屉里翻出舅舅结婚请帖时的心情。请帖里夹着去林然老家的车票，更让她吃惊的是，车票上还有带血的指纹。
舅舅在新婚之前被人捅死在楼道里，而他这个恶魔表面上非常和善，从不会与人结仇，再加上所住小区老旧，监控探头还没有全覆盖，以至于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
林然听见舅舅被杀的消息后，先是震惊，紧接着非常开心。这个恶魔终于恶有恶报，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压抑在心里的阴影，再也不会担惊受怕了。
她一直很感谢那个杀死舅舅的人，在林然眼里，那个人不是杀人犯，而是值得称赞的“超人”。虽然这个想法听起来很荒诞甚至有些残忍，但林然可不愿做圣母，加害者有难，受害者当然有理由去庆祝。
只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杀死的舅舅。但现在，林然似乎有了答案，而且，这个答案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怪不得警察的排查没有结果！小武和林然舅舅本无交集，自然很难被怀疑。就算现在被怀疑了，小武又彻底残疾并身在印尼，更是让破案变得不可能。
知道答案的林然并没有觉得更高兴，相反，她被小武这种行为所感动，是他为了拯救自己而不惜犯罪，是他为了替自己报仇而举起匕首。
林然又想到小武最后一次来找自己，或许就是在案发之后，他肯定希望得到自己的肯定、得到自己的拥抱、得到自己的爱意。但自己却选择了拒绝，这一定让小武很受挫，为车祸埋下了安全隐患。
童年的经历不仅让林然蒙上心理阴影，更让小武的精神也受到影响，他极力想保护林然，以至于动用了监听等不良手段。这些从金哲那里的小武病例中可以看出。
而为了彻底拯救林然，小武在得知舅舅又来骚扰林然时，顶着巨大的压力，横跨半个中国，一刀解决了舅舅的生命，同时也相当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举起匕首的时候，也很紧张吧；他看着舅舅喷涌出来的鲜血，也很害怕吧；他在行动之前，也做好了被逮捕的准备吧！或许，他那次来给林然送东西，就是为了告别的，而林然依旧拒绝了他。
想到这里，林然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可是，那时候的她又不知道小武所做的这一切，而现在她知道了，她便想着去弥补小武。
既然小武为了拯救自己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么现在就该自己去拯救小武了，就算苦难重重，她都觉得无所谓。没有小武，就没有自己现在健康的状态。
于是，林然便萌发出了去印尼照顾小武的念头。
知道林然这些心路历程的人，肯定都会理解林然的。但这些是只属于自己和小武的秘密，林然并没有跟文青透露半个字。不过，有多年的闺蜜情摆在这，文青还是义无反顾地支持林然的决定。
想法很简单，但真正做起来，确实困难重重。
<三>
就拿文青离婚来说。其实在提出离婚的时候，文青已经做好了众叛亲离的心理准备。事实也正是如此，就连自己的亲妈也非常非常地反对，在连续劝说文青几天无果后，妈妈竟然在第二天一声不响地回老家了。
不仅如此，秦观父母虽是不舍文青，更不舍文青肚子里的孙子，但婚姻自由，他们也办法，只能站在儿子那边。毕竟媳妇是可以再娶的，孙子是可以再怀的，儿子却只有一个。
虽然秦观父母嘴上说着还是很欢迎文青来玩的，但文青发现书店里自己的书正在被批量下架，微博里喷自己的水军更多，甚至有媒体报道秦一之把文青“逐出师门”的消息。
对此，文青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希望离婚顺利，早日开始新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希望时间能快点冲淡这一切，得到妈妈的理解和支持。
这些烦心事她都没和林然讲，林然在忙着出国的事情，听说也很麻烦。好在还有冬冬在，当文青把自己要离婚的事情告诉冬冬，冬冬激动地抱住了她，并陪着她去做了次产检，在医院门口依依不舍地分开。
冬冬说他接下来有很多考试要准备，会忙一段时间，没机会再见面了，临分开前又给了文青一个拥抱。就是这个温暖的拥抱，支撑着文青度过离婚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文青还是住在那个家里，只不过秦观识趣地睡在书房。文青要准备自己吃的饭菜，秦观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外面，有时候连晚上都不回来。
妈妈回老家后，文青和秦观都不愿打扫，家里开始变得乱糟糟的。不仅有秦观乱堆乱放的东西，还有文青打包好的待搬走的行李。按照约定的那样，离婚后文青将从这里搬出去，秦观也没有做任何挽留。
不过，毕竟是出过书的作家，这些年的工作让文青有点积蓄，租个房子养个孩子还是可以的。好在林然也愿意帮忙，文青可以先搬去她那边过渡过渡，文青便同意了。毕竟和林然一起住，彼此还有个照应。
在林然那里，文青发现林然经常打电话，讲着一些签证移民相关的事情，看样子也很棘手。
<四>
事实上，去印尼照顾小武这个想法，做起来比想起来要麻烦很多。
首先是张阿姨的反对。张阿姨照顾小武这么久，她深知这项工作的艰难，不愿林然也来受这份苦。
但当林然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张阿姨似乎有所动摇。再加上自己也渐渐老去，很多事情都变得力不从心，同样，她也不放心把小武交给陌生的护工。那些护工只会把小武当作物品一样看管，并不会和小武沟通交流，更不会照顾到他的情绪，这不利于小武的康复。
思来想去，张阿姨同意了林然的请求。趁着张阿姨还有经历，她提议让林然早点来，和自己一起照顾小武一段时间。一来，可以让林然先试试做着看；二来，自己也可以手把手教林然如何去做。
这个问题解决了，还有更大的问题等着林然。那就是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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