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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夫妇旅行的第一站，自然是医院。他们要先去探望彭佳佳的前夫，再谈之后的旅行。对周游而言，郑老板就像一头讨人嫌的拦路虎，他不先把对方给弄明白了，他就没办法继续接下去的行程。

到了医院门口，周游宣称自己到这里有些适应不良，很容易想起周冬红病重的日日夜夜，宁肯在外面散步，也不愿再往里进了。彭佳佳不勉强他，抱着彭行星直奔郑老板住院的楼层。

来医院之前，彭佳佳已经和郑执通报过行程。郑执也回报给她最高礼遇，这天特意向公司请了假，在病房等着彭佳佳。等确认人到了，郑执从郑老板病床旁的果篮里随手拿了个苹果，去走廊啃了。

离自己离婚也只过去了两年，彭佳佳见到郑老板，就像见到一个陌生人。

曾经同床共枕的离异夫妻，再见面，相对无言。

郑老板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但消瘦毕竟让他显出了年轻时的好皮相，能隐约看出他和郑执的相似。

彭佳佳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头脑空白之余，她的心思甚至跑到了楼下的周游身上，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异地他乡散步无聊不无聊，她又要在这里熬多久才能同他一起去苏州街头闲逛……她心不在焉地摸着儿子的脑袋，一直默默注视她郑老板开了口：“佳佳……这次，其实是我让吱吱叫你过来的。”

彭佳佳浑不在意地笑笑：“老郑，我们都已经离婚了，现在也有各自的生活。你做手术，特意叫我过来干什么？”

“因为手术的成功概率不高，我有很大概率会死。死之前，总觉得要把以前亏欠过的人都见一见。”郑老板虚弱地笑笑，“也许是因为心虚吧。瘫痪后我想了很多，就觉得我沦落到这一步，都是以前造的孽。是我对不起你啊，佳佳。”

彭佳佳不自在地捋捋头发：“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但说了也总比不说好，不是吗。”

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尖利的憎恨。

郑老板的道歉，她等了很多年。

她可以遗忘与他在一起的生活，也可以忘记两人一度相濡以沫的感情，但在她身上的那些血债，她忘不掉！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据！

她很想发疯地对郑老板大喊，郑国柱，瞧瞧你做的好事！瞧瞧你的孩子！我们本来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但你毁了！你把它彻底毁了！

“你说咱俩结婚那会儿，怎么就没能折腾出一个孩子呢。”

心里狂暴的谩骂被郑老板的感慨粗暴打断，彭佳佳忍住到嘴的尖酸，只是自嘲地咧咧嘴：“这说明夫妻缘分浅，咱没这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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