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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我离开了二女中,只在台大教两个班大一国文。本以为可以<a href=https:///Tags_Nan/ target=_blank>轻松</a>一下了,但这时许先生已担任了淡江大学中文系的主任,许先生坚持邀我去淡江大学教大二中文系第一班学生的诗选课。当淡江大学陆续又增开了三年级的词选和四年级的曲选课时,许先生就把这些课也都交给了我去担任,另外我还开过杜甫诗、陶谢诗、苏辛词等课程。
不久,我的母校辅仁大学也在台湾复校了,戴先生又被聘去做了辅仁大学中文系的主任。于是戴先生又邀我去辅仁大学教诗选、词选等课程。辅仁大学是我的母校,又是戴先生邀请,当然我不能推辞。那时我在台大教了一班大一国文,一班历代文选,国文这一班是联考中总分平均最高的一班,人数很多,批改作文要花费不少时间;还有淡江大学那里的诗选、词选、曲选、杜诗都要我教,还有夜间部的课。所以戴先生找我时,我就告诉戴先生我实在太忙了。戴先生也怕我过于劳累,就跟台大中文系主任台静农先生商量,免去了我在台大所教的大一国文、历代文选这些要批改作文的课程,改开了一门杜甫诗的专书课程。戴先生非常关心我,一再叮嘱我一定要把这门课教好,因为国文、历代文选都是普通的课,而杜诗是专书课程。为了这件事,戴先生还多次到我家帮我排课时,告诉我不要和其他的课冲突,影响学生选课。戴先生还把他原在台大担任的诗选课也让给了我去教。这样我在台大就只有两个班的专书课程了。我在台大、淡江、辅仁三个学校所开的课程基本都是一样的,这不仅更有利于我的专业水平的提高,而且相对来说,也减轻了我的备课负担。
另外还有台湾教育主管部门在广播电台开设的大学国文课,原来是许世瑛先生教,许先生是深度近视,看东西都是放到鼻子上才能看见。后来连放到鼻子上都看着费劲了,几乎到了半盲的状态。连广播大学的国文课本,他看起来都非常困难,许先生就想把这门课也让给我去教。我因为工作太忙,三个大学七个班的课,还有夜间部,所以一时没有应承,拖了很久,大约半年以后,终于在许先生的鼓励和坚持下,不得不勉强答应下来。因为我到台湾以后,彰化女中就是许先生介绍我去的,台大也是许先生介绍我去的,广播大学许先生介绍我去,我也不好推辞。很多友人都感到奇怪,以我当年在台湾时身体那么瘦弱,怎么能担任了这么多的课程。其实这全都是许先生与戴先生两位老师对我的鼓励和关爱的结果。而我这个人天生就是吃教书饭的,对两位老师又常存知恩感激之心,所以对于这些课程的教学都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这两位老师也不仅仅是对我这一个后学晚辈有所关爱,戴先生为人的温仁宽厚,许先生对学生的奖励提携,我相信这是两位老师所有的弟子们,都深有体会的。只不过因为我认识两位老师的时间较早,又都是我在老家北平时认识的。那时许先生住在我家外院,戴先生常常来看望许先生。因此在我的心理和感情中,总觉得这两位老师与我的青少年时代的生命,有着一种特殊密切的关联。许先生逝世时,我正在温哥华,我写了一首诗来悼念许先生,诗题是《许诗英先生挽诗》:
海风萧瑟海气昏,海上客居断客魂,日日高楼看落照,山南山北白云屯。故国音书渺天末,平生师友烟波隔,忽惊噩耗信难真,报道中宵梁木坼。先生心疾遽不起,叔重绝学今长已,白日犹曾上讲堂,一夕悲风黯桃李。我识先生在古燕,卅年往事去如烟,当时丫角不更事,辜负家居近讲筵。先生怜才偏不弃,每向人前多奖异,侥幸题名入上庠,揄扬深愧先生意。世变悠悠几翻覆,沧海生桑陵变谷,成家育女到海隅,碌碌衣食早废读。何期重得见先生,却话前尘百感并,万劫痴空恋字,三春花落总无成。旧居犹记城西宅,书声曾动南邻客,小时了了未必佳,老大伤悲空叹息。先生不忍任飘蓬,便尔招邀入辟雍,有惭南郭滥竽吹,勉同诸子共雕虫。十五年来陪杖履,深仰先生德业美,目疾讲著未少休,爱士推贤人莫比。鲤庭家学有心传,浙水宗风一脉延,遍植兰花开九畹,及门何止士三千。问字车来踵相接,记得当年堂上别,谓言后会定非遥,便即归来重展谒。浮家去国已三秋,天外云山只聚愁,我本欲归归未得,乡心空付水东流。年前老父天涯殁,兰死桐枯根断折,更从海上哭先生,故都残梦凭谁说。欲觅童真不可寻,死生亲故负恩深,未能执绋悲何极,更忆乡关感不禁。前日寄书问身后,闻有诸生陪阿母,人言师弟父子如,况是先生德爱厚。小雪节催马帐寒,朔风隔海亦悲酸,梦魂便欲还乡去,肠断关山行路难。
“诗英”是许世瑛先生的字。这首挽诗中的“我识先生在古燕,卅年往事去如烟,当时丫角不更事,辜负家居近讲筵”、“欲觅童真不可寻,死生亲故负恩深,未能执绋悲何极,更忆乡关感不禁”这些诗句如果用来表达戴先生逝世后我的哀悼之情,也是一样适合的。只是因为我在1974年、1977年两次回到大陆探亲,被台湾当局列为不受欢迎的人,与在台湾的师友断绝了往来,所以戴先生逝世时,没能及时写出什么哀悼的文字。
后来,我在美国遇到了戴先生的三女儿祝畬师姐,她听说我保存着戴先生吟诗的一卷录音带,想要翻录了编入戴先生的纪念资料中去。我回到加拿大后,立即就把戴先生吟诗的录音带翻录了一卷寄给了她。数年后祝畬师姐因癌症而突然去世,不知我当年为她翻录的那卷录音带现在何处。不过当年我托台大柯庆明为我录制的那卷戴先生吟诗的录音带,一直被我珍重地保存着,而且经常播放给我现在的学生们听。虽然因当时录音的环境不够安静,录音的设备也不是专业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戴先生吟诗的声音之苍劲,情感之深厚,韵味之醇正,至今仍是我所保存的吟诗录音带中最能体现中国传统吟诗风范的一卷。至今,每当静夜清宵,我偶然聆听戴先生吟诗的录音时,先生当年给我们上大一国文课时的音容笑貌,仍恍然就在眼前。先生与辅大一些师长来我家外院探望许世瑛先生,参观我家藏书时的情景,也历历在目。而我已从当年的一个羞怯的少女,历尽苦难风霜,也已步入耄耋之年。人世无常,真如电光石火。但二位老师对我的提携爱勉之情,仍然使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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