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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氏终于走了,走得既不庄严也无尊严,与徐惠“一莲托生,俱会一处”去了。诵念声渐渐散乱,既而混杂着哭声,那哭声越来越强烈,最后只剩下萧氏三师和那十几位前辈师傅仍在念咒。
法愿突然厉声道:“此涅槃永生,不必哭泣,随师傅把最后一遍咒语念完!”众人不敢再哭,却也实在念不下去,唯有含糊呜咽着。
明空噙住泪水抬头观看,三位师傅毫不动容变色,大声诵念着。尤其那位法灯大师,萧氏三姐妹她年纪最小,也不过三十出头,生得皓齿明眸相貌秀美,她默然注视着阴氏的凄惨的尸身,却仿佛什么也没瞧见,依旧清清楚楚吐出每一个字。
那一刻明空不再感到悲哀了,转而恼怒,但怒的不是这些无情的师傅,而是自己。从小随母亲念经礼佛、馨香祷祝,自以为已是虔诚信徒,可时至今日真过上这种生活才明白其中辛酸,也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放得下七情六欲之人。她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那么一个叫极乐世界的地方,究竟有没有通向那地方的不二法门,富贵情爱与大彻大悟究竟哪一个才是龟毛兔角!
对她而言修行何用?不过是缘木求鱼、钻冰求酥,她求索的根本不是这种解脱。魔障也罢,沉沦也罢,只要心甘情愿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她实是应了那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她在等待,一直在等待,如居严冬期待春日、在空房守候归人。可眼睁睁就快等待一年了,从满怀期望到焦虑疑惑,再到几乎绝望,她已经失去耐心,快等不下去了——雉奴究竟还是不是那个雉奴?他当了皇帝,是不是把和我的那段情感当作是玩笑、胡闹甚至是丑闻,彻彻底底抛弃了?
明空望着眼前那具骇人的尸体,思绪已有些混乱,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阴妃还是徐惠,或者是她自己。若再等不到转机,她的下场也终将是这样,枯萎、衰竭、死去、腐朽、埋葬……不!
可以等待阳光,但那是在黎明,她身处的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熬不到阳光的到来她就将迷失在阴森的黑暗中;可以等待春风,但那是在腊月,她身处的是日趋寒冷的初冬,熬不到暖意的降临便要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等待是愚人的借口,她不能、不愿也不甘心再空等下去。
拼了吧!既然当初的胆大妄为能赢来一段感情,那再来一次胆大妄为怎就不能赢来绝境逢生的希望?哪怕一败涂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死,其实活在这里跟死了有何不同?抓住机会,再来一次拼死一搏吧!
明空紧咬牙关擦去眼泪,她的心已笃定,可紧接着第二个更无奈的难题随之而来——身在与世隔绝的佛寺中,即便想放手一搏,又该如何把握乃至创造一次机会呢?
第二章 执手激情,搏出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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