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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自不会天真到去摘花。她只跑了几步,待奔出皇后视线便放慢脚步,悄悄凑近淑景殿。这会儿淑妃早带着孩子回去了,只剩几个莳弄花的宦官。她缓步走到一个正蹲在地上铲土的宦官身后,轻轻拍他肩膀。
“干吗?”那宦官二十出头,正忙得满头大汗,还以为旁边的人跟他玩笑,头也不回,“别烦我!老子这儿还十几棵没种上呢。”
媚娘咯咯一笑,又拍他两下。
“怎么回事啊?”他不耐烦地回了下头,一见是个宫女,也不免有些意外,口气和缓了些,“你找我……”话说一半认出媚娘,顿时惊得坐倒在地,“武才……”
媚娘立刻捂住他嘴:“别声张,随我来。”
这宦官正是当年侍奉武才人的范云仙,今日一见主子重现,不由得心惊肉跳——真的假的?她不落发出家了吗?只见她连连摇头,示意自己别说话,眼中充盈着激动的神情,继而又轻轻握住自己的手。
范云仙哪还有半分疑惑,也不禁泪往上涌,却不敢哭出来,匆忙爬起身,牵着她手向南奔去。旁边的几个宦官见此情景无不哄笑——宦官和宫女勾勾搭搭也不是新鲜事,他们还以为云仙有了对食呢!
两人离开淑景殿甚远,横穿过千步廊才停下脚步,云仙实在难忍激动,哭出声来:“姐姐……真是你啊!我不是做梦吧?”他比媚娘还小两岁,当初刚伺候媚娘时还是小孩,主仆关系甚睦,私下称媚娘为姐姐。
“别哭。”媚娘赶忙劝阻,“我的身份许多人还不知,你这一哭岂不给我惹麻烦?”
“诶!该高兴才对……不哭……”他边说边抹眼泪,刚才莳花手上全是土,这一抹弄得满脸泥道子。
媚娘本来也很伤感,一见他这副模样不禁转而发笑:“你小子怎还这么毛手毛脚的?”说着掏出手帕为他擦脸,既而又帮他擦手,哪知这一擦才发现他掌上有许多茧子,手背也尽是划破的伤痕,“怎么弄的?”
“唉!”云仙一声长叹,“自从您去了感业寺,我可受苦了。宫里换主子,内侍省把我派给萧淑妃,人家原先在东宫就有心腹,哪轮得到我靠前献媚?于是派我莳花、挑水……受累受气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以前他伺候媚娘,虽说主子不受宠,但好歹他算主子身边第一红人,现在沦落到干粗活,当奴下奴,怎能心甘?
“这地方原不叫淑景殿,也没有花圃,都是淑妃入宫后改的?”
“可不?”范云仙气不打一处来,“这萧淑妃还得了?二十出头宠冠后宫,生育一儿两女,眼睛都快爬到脑袋顶上去了!许多规矩都因她而破,又是在殿里带孩子,又是单开灶火。皇后住的地方高,她比不过,就在宫殿四周种花,而且要一年四季天天有花开,栽了挖,挖了再栽,这不折腾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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