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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不安的不只他一个,他那些在劳埃德银行(Lloyds)的朋友们也同样焦虑不已,他们对诺克斯?达西的透支规模越来越担心,而他们原本以为这个人有着花不完的钱。让事情变得更糟的是,这样艰苦的工作和高昂的成本却不见任何成效:诺克斯?达西需要说服其他投资人购买公司的股票以缓解他自己的现金压力,同时提供继续勘探所需的资金。他的团队不断传回好消息,并请求他批准一次大型的开采行动。
诺克斯?达西越来越绝望,开始为他的特许权寻找潜在的投资者甚至是买家。他前往戛纳与阿方索?罗斯柴尔德男爵(Baron Alphonse de Rothschild)碰面,后者的家族在巴库(Baku)石油业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一行为敲响了伦敦的警钟,并且引起了英国海军的特别关注。海军大臣约翰?费希尔爵士(Sir John Fisher)坚信,海战的未来以及对海洋的控制将从煤炭向石油转移。他在1901年给一位友人的信中写道:“石油燃料绝对会彻底改变海洋战略。这是‘唤醒英国’的机会!”尽管没有取得突破性发现,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波斯很有可能潜藏着大量的石油。皇家海军非常希望获得其独家使用权,但是前提是必须防止这些资源的控制权落入外国人手中。
于是海军部开始介入进来,并帮助诺克斯?达西与一家在缅甸成绩斐然的苏格兰石油公司达成了协议。1905年,在签署了一份每年向海军部提供5万吨石油的合同后,缅甸石油公司(Burpany)的董事们同意买下更名为康瑟森斯辛迪加公司(Concessions Syndicate)的大部分股份。他们这样做不是出于爱国主义,而是因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多元化战略,而且他们之前的优异成绩能使他们吸引到更多的投资。尽管这让诺克斯?达西松了一口气,他写道,“我不可能从其他公司获得更好的条件了”,但是,一直持怀疑态度的英国驻德黑兰外交代表在发回国的报告中严肃地指出,这并不能保证成功。找到石油是一个问题,对付那些无休止的敲诈勒索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家新公司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同样没有取得什么进展。打下的油井出油很少,而勘探支出继续吞噬着股东的资本。到了1908年春天,缅甸石油公司的董事们开始公开地谈论是否要彻底从波斯撤资。1908年5月14日,他们给现场负责人乔治?雷诺兹(George Reynolds)——他被某个同事描述为是用“实心英国橡木”制成的死脑筋——发出指令,准备放弃勘探行动。雷诺兹会将位于马斯吉德苏莱曼(Masjed Soleymān)已经建好的钻井钻到1600英尺的深度;如果还是没有找到石油,他必须“放弃行动,拆除钻井,尽可能地收回设备”,并且运送到可能让它们发挥更大作用的缅甸。
当这封信已经在从欧洲到黎凡特再到波斯的邮路上周转时,雷诺兹还是在坚持不懈,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离停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他的团队继续在岩层中钻井,坚硬的岩石使得钻头都脱落了。钻头丢失在洞里好几天,最后终于被找到并重新装上。5月28日凌晨4点,他们钻到了主脉,喷涌而出的黑金射向高空——他们终于成功了,而且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负责现场安全的陆军中尉阿诺德?威尔逊(Arnold Wilson)用密电将这一消息发回英国。他写道:“见《诗篇》第104篇第15节第2句。”——该节祈求上帝从土中得油,以润人面。阿诺德?威尔逊告诉他的父亲,这一发现将会给英国带来难以置信的回报。也希望能回报那些工程师们,他们“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坚持了这么久,还要忍受那些戴着高帽子的董事们”,他补充道。
1909年,控制着特许权的英波(Anglo-Persian)石油公司开始发售股票,蜂拥而来的投资者预测,马斯吉德苏莱曼的第一口油井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未来的收益会更高。当然,修建石油出口所必要的基础设施,以及开钻新油井和寻找新油田,都需要时间和金钱。让事情顺利进展并不容易,阿诺德?威尔逊抱怨说,他不得不花大量时间消除“含糊其词的英国人与言不由衷的波斯人”之间的文化隔阂。他举例说,英国人认为合同是一份能够在法庭上站得住脚的协议,而波斯人仅仅将其视为一种意图的表达。
尽管如此,一条输油管还是很快就竣工了,将首个油田中的石油运输至被选定为炼油厂和出口中心的、位于阿拉伯河上的阿巴丹岛(ābādān)。波斯的石油抵达波斯湾,并在那里被装船运回欧洲,以满足欧洲大陆日益增加的能源需求。这条输油管本身就具有很强的象征性,它是未来亚洲交错纵横的输油管网中的第一部分,这些输油管网将为古老的丝绸之路带来新的表现形式和生命力。
麻烦随之开始酝酿。石油的发现使得波斯国王在1901年签署的那一纸条文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文件之一。它奠定了一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企业的基础(英波石油公司后来成为英国石油公司),同时也带来了政治上的混乱。协议的条款让外国投资者控制了波斯王冠上的宝石,这使得当地人对外部世界的仇恨日益加深,并进一步导致了民族主义,最终体现为现代伊斯兰激进主义对西方更深层次的怀疑和排斥。试图控制石油的野心将成为未来许多问题的源头。
在个人层面,诺克斯?达西获得特许权是一个凭借商业智慧战胜逆境的故事;但是它在全球层面的意义,却可以与哥伦布在1492年横越大西洋发现美洲相媲美。征服者再一次掠夺了大量的宝藏和财富并运回欧洲。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密切关注着波斯局势的海军上将费希尔以及皇家海军对石油的高度重视。当英波石油公司在1912年出现了现金流问题时,费希尔迅速介入,他担心该公司的生意会被像荷兰皇家壳牌公司(Royal Dutch/Shell)这样的生产商获得,后者以荷属东印度群岛为基地已经建成了相当规模的生产和运输网络。费希尔前去拜会当时的海军大臣,强调将海军战舰的发动机由燃煤转为燃油的重要性。他宣称,石油就是未来,它可以大量存储,而且价格便宜;最重要的是,它能够让舰船跑得更快。他说,作为常识,决定海战的“首要因素是速度,它让你能够在你希望的时间、希望的地点,以希望的方式进行战斗”。它能让英国战舰比敌舰更胜一筹,并且在战场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听完费希尔的话,温斯顿?丘吉尔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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