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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胡林翼和骆秉章的信后,咸丰把它交给大臣们看,威严地说道:“国家法度不容侵犯,念曾国藩是初犯,又有湖南、湖北两位巡抚替他声泪俱下地求情,我就赦免他,准他三个月假,期满后仍回江西工作。”
圣旨飞一般的抵达曾国藩的老家,曾国藩带领全家望阙叩头。他称自己数载从军,过多功少,皇上竟然还如此照顾我,我只有殚精竭虑,报效皇上,要我的子子孙孙永不忘记皇上的大恩。
这是番客套话,曾国藩所以不等咸丰批准就朝家跑,很大程度是对咸丰的不满。所以他说完这段话后,连忙跑进内室做反省的功夫,他要把这“不诚”祛除。
在家守丧两个多月后,眼看假期将满,曾国藩出其不意地向咸丰再请假,声称要在家守三年之丧。这是儒门家风,连皇帝老儿都不可更改。可问题是,当时有三年守丧的规定,也有夺情的先例。所谓夺情,就是不让你守三年之丧,赶紧出来工作,这就是移孝作忠。
咸丰下圣旨给曾国藩,咱们可是说好的,就给你三个月假期,你不能出尔反尔,眼下长毛贼还没有被剿灭,国家正是用你这种人才之际,你怎么可以退缩不前?
曾国藩接了这道圣旨,先是昏昏然,接着就是飘飘然。啊呀,看来皇上还是需要我的,你看他言辞中那种“离开我就活不下去”的架势,既然我是你的宝,那我就要跟你讨价还价了。
曾国藩纯粹是出于委屈和冲动,向咸丰皇帝摊了牌。当然,儒家很讲究含蓄保守,所以他不能一上来就谈条件。而且即使是谈条件也不能明码标价,他要循序渐进,旁敲侧击地开始。
1857年六月初,曾国藩向咸丰上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沥陈办事艰难仍肯终制折》,在这道奏折中,他淋漓尽致地说了不愿回江西军营,要求在老家守孝的真正原因,共有三点:
一是手无军权。他说自己率领的湘军属于临时招募的官勇,不是国家正规军,所以虽能征善战,而有功人员却不能像国家正规军一样补授实缺。他本人简直丢脸丢到家了,即使是补授小缺这样的芝麻小事,他也必须向当地巡抚求情,久而久之,很难取信部下、鼓舞士气。
二是手无政权。他不无痛苦地说,他以兵部侍郎职务带兵,在地方上处于虚悬客位,既无政权、财权,又没有赏罚之权,所以处处掣肘,时时碰壁,碰得我常常鼻青脸肿,我的皮肤病和眼病就是被碰得心情压抑而得的。兵饷没有保障,常常受到断饷的要挟。
三是没有钦差大臣的头衔。曾国藩悲痛万分地说,我是以团练大臣招募士兵,只奉有出湖南省作战的圣谕,并没有钦差赴某省办理军务的正式命令,更没有正式印信。所以处处受到地方督抚的歧视、刁难与排挤,有人甚至故意借此奚落,让我窘迫难堪到极点。
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曾国藩在信的最后直接地阐述中心思想:领导湘军的人必须要有军权、政权和钦差大臣的头衔,否则很难击败长毛。而我是个三无人员,所以我回江西前线毫无意义,请皇上还是让我在老家守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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