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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恒生听见这“稳台子,立梁子”的江湖话,便是好,问,“怎么,在这西京城里,还有人敢坍你陈掌柜的台子?”
陈掌柜吃得满嘴流油,额头冒汗,嘿嘿一笑,“鹿老板你有所不知,乐州卢家派一个叫陈叫山的人,来我济源盛收账……嘿,你是不晓得啊,那陈叫山狂妄至极,先在我前店使诈,打碎我店里好多瓷器,这还不算,又冲到后院一通大闹……”
鹿恒生夹起一片羊肉,送到了秦效礼的锅里,转过头来,笑说,“陈掌柜该不会跟我们开玩笑吧?谁有那么大胆子,谁又有那么好的功夫,敢到你济源盛去大闹?”
秦效礼想起陈叫山那一种桀骜不驯的眼神,抓着酒碗,轻轻摇晃着,也不招呼老韩和陈掌柜、鹿恒生,兀自一口喝了,哈一口气,“这事儿是真的,人还在我那儿关着呢!”
鹿恒生伸在空中的筷子,便忽地停住了,许是想到了什么,略一顿,便又夹了羊肉片,欲往秦效礼的锅里夹,老韩连忙说,“鹿老板,鹿老板,那是我的……”
这时,秦效礼他们身后的桌子上,坐了三位客人,皆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看便是讲究人,富贵人,可西京城就这么大,差不多的达官贵人,鹿恒生都认识,可这三位,怎么看怎么面生。
于是,鹿恒生便走过去,向那三人打了招呼,并吩咐伙计快些上菜……
鹿恒生又回到这桌时,陈掌柜向秦效礼抛出了一个问题,“效礼,那个陈叫山,你打算怎么处置?”
秦效礼最不希望听到这个问题,但终究还是来了,秦效礼觉得自己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妥,便将问题推了回去,“你觉得呢?”
陈掌柜放下筷子,搓搓两手,将脖子朝前一伸,使手掌成刀状,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嘿嘿地笑着……
秦效礼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鹿恒生也不插话进来,倒是老韩说了话,“这平白无故的,就把人给办了,好像也不大妥当……”
陈掌柜正在笑,听见老韩这么说,心中不悦,脸上笑容瞬间一散,但忽而一想,复又恢复了笑,便问,“韩伯,以你之见,怎么个不妥当呢?”
老韩端起碗,咂了一口酒,用袖子抹抹嘴巴,“据我所知,那乐州卢家,也不是一般的大户之家,卢家能派那个陈叫山来西京讨债,说明陈叫山在卢家是颇为地位的。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陈叫山杀了,卢家人到督军府来告状,怕就跟一般人的告状大不一样哩……”
鹿恒生和秦效礼都不说话,只静静地听老韩说,陈掌柜却又插话说,“他卢家还反了天去?督军府是他卢家人随随便便来闹的么?”
老韩微微一笑,“韩督军曾说过,老鹰再凶,就叫那么两声,蚊子虽小,可嗡嗡嗡地吵,不怕老鹰抓,就怕蚊子咬……如今这时局,先莫说卢家人有钱,怎么个闹法了,就是那些个吝记者,那些个穷学生,有时候折腾那么一两下,韩督军晚上睡觉都不安宁哩……”
老韩这番话,说得玄机森森,且又处处地将韩督军摆在前头,其余三人,皆不好再说什么了……
旁边桌子上那三人,许是喝酒喝得高兴,其中一位竟拿着筷子,敲着碗边,哼唱起了一段曲子来,起初里,声音断断续续,且不大,唱着唱着,犹如山泉跳出了泉洞,转转绕绕,出了沟壑,渐渐成了河流。不但三人齐唱,且声音愈来愈大,杏园春大厅里的人,全都能听到他们的歌声了
摇篮儿摇呀摇
小舟儿漂呀漂
漂流的游子哦
想念母亲的歌谣
梦里的故乡
有父亲酿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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