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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是觉着即便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受益之人,不过是没有任何权势的灾民,而得罪的,却是有权有势的人,两相较之,两相衬,我陈叫山不就是一个真真世故的势利角色么?
当谭师爷提出取湫一事时,自己已然感觉到了这内中的蹊跷,依然放下了灾民女子失踪一事,投身于取湫!这难道不是一种虎头蛇尾?一种半途而废,一种有始无终么?
明明知道取湫带着太多的艰难,太多的凶险,自己依然要去,这仅仅是自己的勇猛无畏吗?是自己的决绝之心可以解释的吗?
取湫之无畏与决绝,难道不是自己的一颗趋势之心?想于平静之处,爆出一个大响动的虚荣之心在作祟么?难道不是自己想着在卢家站稳脚跟,在乐州打出一个大名气的捷径之意?难道不是自己的反复权衡后,毅然前往的一种超级功利?
在太极湾受阻之时,有了姚秉儒的帮助,一举打下了太极湾,仅仅只是自己决策高明,作战英勇么?或者,是自己的所谓大义,感化了姚秉儒么?
其实,在那样的一个形式之下,混天王和姚秉儒已经隔阂极深,芥蒂重重,势如水火,不可调和,自己恰恰在那个时候,赶上了那么一个坎节点上而已……
在遭遇了“匿名信”之时,非是禾巧一再地替自己说话,骆帮主一再地维护自己,老天爷适时地下了雨,自己的取湫成功之名,得以圆满,又会是怎样的另一种结局呢?
在红椿木事件中,非是郑半仙给自己提出的“高价收购”之策,非是夫人的放权支持,金钱支持,小山王高雄彪的五十方红椿木支持,太极湾的人镇守北山支持,自己又怎能度过难关?
此次前来西京讨债,非是自己太过强势,太过托大,为逞一时之快,在济源盛前店里,借势拾掇狗娃子,打碎那么多瓷器,后又自信满满,振振有词,以枪挟持督军府的人,惹下这一系列祸端,自己又怎会来到这城东监狱?
自己一死,倒也痛快,可卢家的债,越发讨不回来,卢家在西京的买卖,越发难做,在西京的江湖之中,越发难混下去……
自己曾经说过的知恩图报呢?自己曾经说过的远景宏图呢?一切之一切,非但灰飞烟灭,而且,会为活着的人,带来冥冥之中的麻烦和危险啊……
偏执的陈叫山,自私的陈叫山,世故的陈叫山,冲动的陈叫山,幼稚的陈叫山,焦躁的陈叫山,虚妄的陈叫山啊……在这之后,全都死了去吧!
死去一个偏执的陈叫山,会活出一个理智的陈叫山。
死去一个自私的陈叫山,会活出一个无私的陈叫山。
死去一个世故的陈叫山,会活出一个盈透的陈叫山。
死去一个冲动的陈叫山,会活出一个从容的陈叫山。
死去一个焦躁的陈叫山,会活出一个淡的陈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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