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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戏园子,陈叫山边走边思:好一个沈庆非,对其奶娘,犹有孝心。然而,罔顾小家,怎顾大家?于小家之娘,你乃孝子,于大家之娘,你便贼子!
行至东关小街,陈叫山遇上了秦效礼的人马,陈叫山在秦效礼耳边一番低语,将沈庆非奶娘之事一说,秦效礼兴奋起来,“那我现在就拐道福荣巷去……”
陈叫山低语道,“不,我召集兄弟们,对老太太宅院暗中监视便可,贸然前去搜查,反倒不妥……”
福荣巷属城北区域,那是龙狗和不怕血的地盘,陈叫山便先到了龙狗的杂货铺。
“哎呀,原来是白老太太……”龙狗听陈叫山说了沈庆非奶娘之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失察,真是失察啊……早就晓得白老太太有个干乳儿,名叫哈球娃,想不到哈球娃居然便是沈庆非……”
不怕血也在龙狗的杂货铺,一听此事,激动不已,说话声调兀自变高了,“那现在简单了嘛,咱过去把那白老太绑过来,看他沈庆非出现不出现……”
龙狗连忙一手将不怕血的嘴巴捂住了,一手在不怕血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个二货,怕别人不晓得你嗓门大是咋地?”
不怕血也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失态,见杂货铺门外的棋摊摊上,少说围了十来个人,连忙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自己错了……
龙狗重新坐下,提着铜壶,一边为陈叫山沏茶,一边感慨着,“唉,这白老太太,也是大善人一个,福荣巷的街坊邻居,谁不晓得白老太太人好……”
龙狗说,白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人也好得很,街坊邻居谁要向她借钱借物,借两块她绝不给你一块,借一斗绝不给半斗,你啥时候不还,她啥时候不问,偶尔逢着呢,连暗示都不暗示。可她借了别人钱物,那是借一块还两块,借半斗,硬要还一斗,你若不收,她还跟你急……
如此一个好人,命却不大好,生了两儿两女,大儿子月里便夭折了,奶水多,就给干乳儿哈球娃喂,一直喂到两岁多。第二胎是个闺女,十七岁那年,前庙场子来了伙江湖买把式的,不知咋弄的,二闺女看上了其中一个肚皮上开石板的后生,硬生生地跟着人家私奔了,从此再无音讯。老三又是个儿子,十岁那年,跟一帮孩子去渭河洗澡,一个猛子扎下去,再没上得来。现在留白老太太身边的,是幺女,打小得了场怪病,高烧五天不退,命虽是保住了,却落成了个哑巴,脑袋还不大好使,至今难寻婆家……
前年上半年,白老爷子寿终正寝,下半年,白老太太又患了偏瘫,路都走不了,得亏幺女虽傻虽哑,服侍老娘,倒是悉心细心,加之干乳儿哈球娃时常给些帮助,还花钱雇了丫鬟,帮着服侍白老太太,这日子才算像了个样子……
龙狗说着,连连摇头叹息,“以前光晓得哈球娃是西府的人,咋就没联想到是沈庆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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