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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唯一的挣扎,停留在心灵层面。“起坐不能平”四字,状其在室内坐立不安、来回踱步的景况,更是他内心翻江倒海、不得安宁的写照。逆境求生,本来是一种本能,就像野生的鸟儿一旦被擒入笼中,纵使头破血流,也会不停撞击笼子,想要重归蓝天。李煜自然也不想一直沉浸于痛苦,但他缺乏以命相搏的勇气。

很多时候,生活就如今人徐志摩所言:爱和解脱,都无法彻底。

懦弱的词人没用任何刚烈的手段来反抗,他的解脱方式,就是饮酒,饮到大醉。

在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史中,酒和女人一样,常被视为误国之物。商纣王曾建酒池肉林,纵情声色,暴政误国,后来武王伐纣,纣王自焚而死;东晋司马曜酒醉后扬言要废掉张贵人,结果被张贵人杀害;北齐文宣帝高洋本大有作为,但每每酒后杀人,朝廷人心惶惶。古人把美人比作误国祸水,酒更是庸政迷药。

酒自诞生后,慢慢渗入了中国文人的血液。晋有陶渊明,其诗文几乎篇篇有酒;唐有饮中八仙,如李白、贺知章、张旭等皆位列其中,他们醉后戏君主,脱帽王公前,挥毫泼墨,在一卷史册上留下段段沁着酒香的风流佳话。

李煜还是国主时,也常常饮酒。那时他年少风流、位高权重,南唐宫中不乏美酒佳酿。醉后的李煜,更肆无忌惮地抛去帝王身份,展露出文人本色。春风正得意,美酒点缀着李煜惬意的生活。后宫中,他与小周后花屋对饮;禁苑里,他握住斟酒美人的纤纤玉手;宴席上,他和冯延巳等文人大臣饮酒赋诗;重阳佳节,他与众兄弟对酒赏菊。

酒醉后,李煜所做的不过“拈花蕊嗅”之类,尽显才情与风流。他爱酒,却未因酒误国,但是亡国后,他又成了酒鬼。

北宋刘斧在《翰府名谈》中记载,李煜在幽禁期间“务长夜之饮,内日给酒三石”,宋太祖赵匡胤甚至担心他醉酒而死,禁止再给他供应酒。为此,李煜上表:“不然,何计使之度日?”由此才让赵匡胤改了主意,下令继续供酒。

无酒则不能度日,并非李煜果真贪杯,而是他要借此麻醉自己。对他来说,想要逃避痛苦,最好的去处莫若醉乡。

醉乡之说,出自初唐文人王绩的《醉乡记》:“其土旷然无涯,无丘陵阪险;其气和平一揆,无晦朔寒暑;其俗大同,无邑居聚落;其人甚精,无爱憎喜怒。”

在王绩的描述中,醉乡与世隔绝。那里的风物人情,像极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阮籍、陶渊明等人都曾游历此间,沉迷忘返,甚至愿意死在这里,葬于醉乡土壤。置身醉乡,可忘忧解愁,无爱憎喜怒,这臆想出来的福地,不正是李煜所追求的吗?

《醉翁亭记》中,欧阳修曾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无论是阮籍、陶渊明还是李煜,之所以想常留醉乡不愿返,恐怕也不是爱酒使然。在那个世外桃源,他们能躲避令人烦忧的种种世事,随心所欲地自由生活。

囚居汴京的屈辱,还有不知明日何如的惶惑,都让李煜心惊胆战。醉乡路途平坦,民风淳朴,最能带给他抚慰,难怪他会说“醉乡路稳宜频到”。可是,一句“此处不堪行”又把人从幻想拉回残酷现实,渲染出更深的绝望。

靠饮酒才能度过漫漫长夜,已十分可怜,而那片醉乡,竟也不是轻易就能抵达的,更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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