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凑上前道:“这一位,没像你我一样,剪短发,留小平头?他这颗头脑里所思所想的,跟你我也有些不相同。”
卢魁先憨憨地摸自己的头脑,说:“有哪些不一样?”
恽代英答:“读后,我这头脑里的想法也与你不一样了。”
卢魁先诧异地问:“哦?”
恽代英说:“不良的教育、不良的道德,全是不良的经济制度所构成,全是因经济压迫所致。”
卢魁先点头:“同意。”
恽代英说:“世界的全部的改造,才是问题的根本解决。”
卢魁先点头:“同意。我正是想从国民素质开始改造,这才投向教育。”
恽代英摇头:“不!只有彻底改造经济制度,才能改造罪恶的旧社会。”
上山路上,卢魁先的四弟卢子英与儿子卢明贤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卢魁先微微摇头:“你是说,教育救国走不通?”
恽代英望山下——苍茫雾色中的城市与村落,说:“在这不合理的环境中,想在某一局部凭靠某一个人的势力范围去成就我们个人的什么理想事业,绝对不可能。”
“那该靠什么?”
“革命!”
“辛亥年,你我不是同时革过一场命么?”
“当时你是同盟会员。”
“当时你也曾投稿《群报》,”卢魁先背诵那篇稿子中的文字,“欢呼亚洲第一场打掉皇冠的伟大革命!”
恽代英说:“我是写过。”
“后来呢?四川,斩首一个赵尔丰,来了一个胡文澜。中国,打倒一个宣统皇帝,复辟一个洪宪皇帝!我认识的第一位湖北朋友,是一个逃到成都的难民。辛亥年保路运动,他还搭救过我。后来沦落成了叫花子,叫花头子。从民国初年到今民国十年,这十年来,非但没有建设民生,简直是民不聊生!”
“同意!辛亥革命,破坏得不彻底,所以有民国十年之今日。然其所以破坏不能彻底的,在于破坏的条件先不具备。”
“同意!”
“破坏之后,更没有人能有很精密勇猛的建设功夫,这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同意!代英,我读过你在《时事新报》的文章。”
“《革命的价值》。”
“我认为,革命的真正价值就在建设,在以民为本,建设民生。”
“同意。可是,当政治活动乃至流血斗争为简捷有力的改造手段时,甚至是显见其为改造社会的独一无二的、不可逃避的手段时,卢思兄又有何道理不赞成采用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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