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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瑞图不等魏忠贤发问,就颤声道:“厂公,打到您老人家头上了!”说着拿出邸报。
“慢慢说吧。”魏忠贤坐下来。
“陆澄源、钱元悫、史躬盛上了折子,直对了您,皇上驳了他们,却把它明发了。”
“你先念念吧。”魏忠贤市井无赖出身,大字不识一篓,只能要张瑞图讲读。
头一份是工部主事陆澄源的:
比来士气渐降,士节渐卑,惟以称功颂德为事。厂臣魏忠贤服侍先帝,赞筹边务,拮据大工,亦大臣分内事,论功行赏,自有常典,何至宠逾开国,爵列三等!锦衣遍宗亲,京堂滥乳臭!先帝不自圣,诏旨批答必归功厂臣,而厂臣居之不疑。外廷奏疏,不敢名书姓,尽废君前臣名之礼,至祝厘遍于海内,奔走狂于域中,誉之以皋、夔,尊之以周、孔,身为士大夫者,首上建祠之疏,以至市估儒枭,在在效尤。士习见衰,莫此为甚!
下面是崇祯御批:“厂臣魏忠贤经先帝简拔,托付至重,陆澄源不得胡乱比附!”
第二份是兵部主事钱元悫的,说得更狠:
呈秀之敢于贪横无忌者,皆藉忠贤之权势。呈秀虽去,忠贤犹在,臣窃以为根株未净也!陛下恐割股伤肌,徐图而未发,念先帝付托之恩,欲曲全其所信,而魏忠贤以枭獍之姿,供缀衣之役,先帝念其服勤左右,假以事权,群小蚁附,势渐难返。称功颂德,布满天下,几如王莽之妄引符命;列爵三等,畀于乳臭,几如梁冀之一门五侯;遍列私人,分置要津,几如王衍之狡兔三窟;舆珍辇宝,藏积肃宁,几如董卓之眉屋自固;动辄传旨,钳制百僚,几如赵高之指鹿为马;诛锄士类,伤残元气,几如节、甫之钩党株连;阴养死士,陈兵自卫,几如桓温之壁后置人;广开告讦,道路以目,几如则天之罗钳结网。使先帝而早知其如此,亦必有以处忠贤矣。即皇上念其勤劳,贷之不死,宜勒归私第,散死士,输蓄藏,使内廷无厝火之烛,外廷无尾大之患。魏良卿辈,既非开国之勋,又非从龙之宠,安得玷兹茅土,污此彝章,自宜褫革。至告讦获赏之张体乾,锻炼骤贵之杨寰,夫头乘轿之张凌云,委官开棍之陈大同,号称大儿之田尔耕,宁国契友之白太始,凡为爪牙,俱宜明暴其罪,或殛或放,而奸党肃清,九流清澈矣。
梁冀是东汉顺帝时的外戚权臣,鸩杀质帝,专擅朝政,大封梁氏一门为侯为官。
西晋名士王衍,惠帝时担任尚书令,八王之乱时使其弟王澄为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并言“你两个镇守外地,我留京师,狡兔三窟”。
东汉灵帝时,宦官专权,外戚欲诛灭宦官,事泄,宦官曹杰、王甫挟持十四岁的灵帝,将外戚大族百余人处死,囚禁、流放数百人。
桓温是东晋简文帝时大司马,手握重权,专擅朝政,欲废主自立,一次请重臣谢安、王坦之到他官邸见面,想探一探这二人态度,二人已听说桓温事前在客厅壁后埋伏武士,不从即杀之,谢安坐定之后说:“大将兵马应在边关。桓公兵士为何在壁后?”桓温十分尴尬,只好撤去伏兵。
这数人都是朝廷死敌,加上人尽唾之的王莽、董卓、赵高、武则天,钱元悫的比喻可谓极致,崇祯批道:“钱元悫小臣,如何又来多言!姑不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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