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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棣芳温顺地答应了一声,略微定定神,清清喉咙,背了起来。「宜春苑中萤火飞,建章长乐柳十围。离宫从来奉游豫,皇居那复在郊圻?旧池澄绿流燕蓟,洗马高梁游牧地。北藩本镇故元都,西山自拥兴王气。九衢尘起暗连天,辰极星移北斗边。沟血填淤成斥卤,宫廷映带覛泉原。停泓稍见丹陵沜,陂陀先起畅春园……」
刚才热闹喧嚣的江边码头,一时静谧安堵,只有王府的新嫁娘清甜婉丽的诵诗声在四方传播。这哪是嫁女的场面,分明是书院裡的先生正在督课学生。王闓运听著听著,老眼渐渐昏花起来,眼前彷彿是十馀年前的成都尊经书院,七八岁的黄毛丫头在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又彷彿是四五年前南昌豫章书院,天真烂漫的少女在背《长恨歌》,背《圆圆曲》。岁月流淌,儿女长大,妻妾辞世,身入老境,人生真的如一场梦似的,没有多久便到了头。然而,这又是无可奈何的悲哀,薪不能不尽,只要火能传下去,也就值得欣慰了。想到这裡,一股急欲寻觅传人的心愿油然而生。
「年年辇路看春草,处处伤心对花鸟。玉女投壶强笑歌,金盃掷酒连昏晓……」
「棣芳,算了吧,不要再背了,上船吧!一路上自己多加注意,到了平远后,记得报一封平安家信。」
一向豁达的湘绮楼主,面对著宇宙间不可抗拒的永恒规律,很快醒悟过来。他不再悲伤了,吩咐女儿上船。他要尽快结束这场费时伤神的婚嫁喜事,好早一天到石塘铺去。
七、为得天下一英才而教之,王闓运亲赴石塘铺指点迷津
石塘铺距云湖桥只有二十多里路,王闓运一大早就起床,命轿夫备轿,他也不带儿子和僕人,单身坐轿前往。正是暮春时节,一路上流泉溪水淙淙有声,新枝嫩叶之间时闻鸟鸣。杜鹃花红红白白的,开得漫山遍野一片锦绣。乳燕呢喃,秧苗青青,农夫荷锄扛犁在田间小道上往来,正为春耕而忙碌著。通都大邑的士绅们都在谈论去年的海战失败,割地赔款,而此地恍若世外桃源,质朴荒野,外部世界的折腾似乎对它没有任何的影响,人们仍然依照祖祖辈辈传下的方式,在平静而贫困地生活著。打听到杨度的住处后,王闓运吩咐轿夫在离杨度家屋场半里地的一座小石板桥边停下。
这是当地一带一栋较大的屋场。大大小小有七八间房子,一律青砖黑瓦,禾坪一侧还有四五间茅草杂屋,屋后是一块大菜坪,菜坪一角有一株年代久远的古柳,古柳下有两个人在习武。一个只有十五六岁,持一把剑蹲在地上,剑从后背指向天空,好像戏台上峨眉山上的小剑客一样。另一个在二十一二岁间,一边说话,一边也蹲下去,空手做了一个示范,看那架势是在纠正少年的动作。王闓运从夏寿田那裡知道,杨度有一个弟弟,比他小六岁,看来这两人正是杨家兄弟无疑。
「请问杨皙子先生家住在这裡吗?」王闓运走到古柳下,问那位年纪大一点的青年。
「他就是我哥哥杨皙子。」青年未开口,少年抢先做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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