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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寿田说:“时大彬没有儿女,哪来的十二代孙子?况且近几十年流传于世的大彬壶,都是出土于万历年间达官贵人棺木中的殉葬品。这些壶在棺木里躺了二三百年,沾上了棺木气,一灌上滚开水,这股气味就更大了。仿造的大彬壶尽管外形可以做得惟妙惟肖,但这股棺木气是无论如何仿造不出来的。”
夏寿田说到这里,盯着卖壶的汉子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那汉子脸红了。夏寿田这个鉴别方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的确很有道理。他想了一会说:“您老爷是个真正的内行,我服了您了。我这把壶的确不是时大彬的真品,是我自己仿造的,现在我将这把壶送给您,只求您不要说出去。在下家里有老有小,还要靠卖掉这几把假壶过日子。”
夏寿田笑道:“你这位兄弟倒也直爽,承认是假的就算了,现在这世界上假的东西多得很,我也不会来坏了你的饭碗。我看你的手艺也不错,这把壶只要不冒时大彬的名,也不失为一件紫砂精品。你造出它也不容易,我拿十两银子买下吧!”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锭银子,那汉子忙接过,感激地说:“您老爷真正是个有学问的道德君子,请告诉我住在哪里,明年庙会,我再做一把更好的送到府上。”
夏寿田说:“算了,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卖大价钱吧!”
离开紫砂壶摊子后,杨度带着崇敬的心情问:“午贻,你哪来的这套学问?”
夏寿田答:“家父幕府里有一位研究紫砂壶的专家,本人又是宜兴人,他用毕生精力写了一部关于紫砂壶的书,只是没有钱刊刻,一直摆在箱子里。临死时,他把这部书稿送给了我,希望我帮他刻出来。我闲时无事,喜欢看看,慢慢地也便成了半个紫砂壶专家了。过两年,我要请几个刻工来帮他刻印,让老先生在九泉下安心。”
“快莫造孽了。”杨度笑着说,“你把这部书刻印出来,不就要断了别人的财路吗?”
两人都快乐地大笑起来,继续边走边看。前面有一个砚石摊位,摆着各色各样的砚石,有三四个年轻后生子也在看,中间有一个对伙伴说:“这几台砚石标名徐公砚,请问仁兄,这徐公砚是什么砚?”那伙伴摇头说:“我也不知。”另外几个伙伴也答不出。
卖砚的老头子笑着说:“这徐公砚是砚石中的珍品。”见又过来几个人,老头子更得意了,于是对着众人大声说,“诸位,只要哪位能说出徐公砚的来历,老汉便送他一块以表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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