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耐心地贴好了窗花，又连着在窗户上挂了数串几行彩灯。

夜里，郑执打开彩灯，同时拧开了她的灯球。在苏州的家里，他们添置了相同款式甚至功能更为多元的灯球，但似乎只有在东北，在四平的这间逼仄的小屋里，随着古早的音乐摇摆身体起舞，才最能尽兴。

除夕清晨，郑执陪着徐腾，去公墓探望徐军。

夏天从南京回来后，两人曾来这里看过他一次，确如徐腾在裴蓉墓前的戏言，徐军的坟头草快有半人高，两人除了除野草，郑执陪着徐腾沉默了一阵，便跟在他身后，快步离开了。

徐军祭日那天，徐腾一个人来看过他。

回到家里，他的脸色如常，眼睛却很红，但徐腾不说，郑执也就不问。

这次前来，徐腾默不作声地扫了扫坟前雪，还给徐军带来了一瓶四平当地的“四平大高粱”白酒。徐腾自己喝了一小盅，之后的酒就都浇在父亲的墓碑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中午，两人在杨振东家吃了顿团圆饭，刘莉特意带上她的两个女儿以及养在前夫那边的大儿子来凑热闹，因为晚上还有自家的团圆饭要吃，郑执千叮咛万嘱咐，勒令徐腾不许喝多。

郑执下令，徐腾自然不敢不从，不管老友如何劝酒，徐腾愣是一杯酒都没有碰。

下午，他们如期赶回长春吃年夜饭。

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饭后，郑执和江家齐窝在客厅看春晚，耿玲跟江妈妈学习如何包东北水饺，徐腾也在一旁打下手。因为动作伶俐，包的饺子又大又好看，他被丈母娘和名义上的“奶奶”夸了又夸。有了徐腾帮忙，两个女人也省了不少事。

耿玲悄悄劝徐腾，让他去陪着郑执和江家齐坐坐。

江家齐是头一次名正言顺地带着他的“玲姐”回家过年，他苦恋耿玲多年，直到这一年才功德圆满。

新年越近，江家齐脸上的微笑就越荡漾。这一路回家，他笑如春风扑面，饭桌上更是一直看着耿玲傻乐，一顿饭还没吃完，江家齐已经喝高了。

在沙发上醒了一会儿酒，江家齐勉强辨认出身边的徐腾。

他心情好，对徐腾也没有往常那副互相较劲儿的气焰，反而很自觉给他倒了杯酒，要跟他“哥俩好，感情深，一口闷”。

徐腾本能看向郑执，显然还记着郑执中午给他的禁令。

郑执这时刚拍完了江家对楼如同赛博朋克般的彩灯夜景，心情大好。她笑嘻嘻地缠住了徐腾的臂膀，“小丈人和你喝酒，要跟你当亲哥俩呢，难得有占他便宜的机会，你还不勉为其难应付一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徐腾不再推脱。

推杯换筹间，徐腾不知自己被江家齐灌了多少杯，喝着喝着，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像是突然进入了时间的罅隙，他的记忆渐渐飘回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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