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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惘然
苏苏不知道自己淋着雨走了多久，她一抬头，已经到了郑怀家楼下。
暴雨渐渐停了，露出半个被洗得透亮的黄昏。
苏苏全身湿的像刚从河里打捞起来，她不顾行人诧异的眼光，大步走进了单元楼。
包里积满了水，手机一整个废掉了，纸巾和文件也湿成了一团团的浆糊。苏苏抬着半边胳膊，费力的打捞了半天。干脆把所有东西往地上一倒，蹲在地上摸索起了钥匙。
“苏苏？”
身后突然有人开口。
苏苏回过了头，郑怀站在楼梯下，有些惊讶的看着狼狈如同落汤鸡一般的女孩。
“头儿。”苏苏张了张嘴。
“苏苏。你怎么了？你怎么淋成这样了？”
“头儿。”苏苏眼睛亮晶晶的，泪水越积越多：“头儿，方哥死了，我们去见了嫂子，嫂子让我们走，我不怪嫂子，我知道她是太伤心。可是丁国强不许我们再提方哥，我就自己跑了，头儿，方哥死了······”
苏苏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委屈的字都练不成句。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终于彻底的哭了出来：“我知道，万足不是方哥害死的，我知道，所以为什么要杀死方哥，方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死了嫂子以后怎么办，丁国强说，我不相信，头儿，头儿······”
女孩越哭越软，最后蜷缩得得只剩下半个人的大小。
郑怀只好俯下了身：“好好好，苏苏别哭了，我们进去再说，你看你身上都湿成什么样了，进去再说，好不好？”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挂满了苏苏的两腮。郑怀连哄带掺的把她从地上捉了起来，一手架着她，一手打开了房门。
郑怀从浴室取了一张毛巾，递给了苏苏。
“要不要先洗个澡？”
苏苏脸上的水擦干净了，微微泛着红晕，她看着郑怀张了张嘴。
“何必跟你们丁队长闹呢？”郑怀叹了口气：“他是你们顶头上司，以后不怕他对付你吗？”
“我不怕他。”苏苏死死的咬着嘴唇：“我就是不想听到他用那种语气说方哥。”
“你是走过来的？”
“对。”
“傻丫头。”郑怀脸上多了一圈淡淡的青色胡渣，他低下了头：“这么大的雨，回去该发烧了。”
这是这些天苏苏第一次见到郑怀，自从那天生日过后，大方便把郑怀家的钥匙配了一把给她。这几次来都是她一个人在沙发上枯坐着，郑怀的房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过。
“头儿，你去哪儿了？”她这时才看见郑怀进门前一直握着的文件。
“去了趟局里。”
“你去干什么？”
“我虽然现在到了派出所，但我的档案还在局里。”郑怀冲桌上的文件努了努嘴：“所以病休的申请还是要找何局签字，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雨，大堵车，我到地儿他们都下班了，明天再说吧。”
“病休？”苏苏愣了一下。
“对。”
“你怎么了头儿？”
“前些年查案落下点病根，最近发作的厉害了。”郑怀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脚：“就想着先休息一阵儿吧。”
“那你要休息多久？”
“不知道，等好转些了吧。”
“头儿。”苏苏把毛巾放在了桌上，郑重其事的看着郑怀：“我知道你和方哥一直抓着那件案子没有放，我也知道丁国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我今天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现在方哥死了，我要跟你一起把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我不怕丁国强，他随便把我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什么案子？”
“头儿？·····”
“大方的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郑怀把头转正了：“白莉娜的案子？不是也已经破了吗？你还想查什么？”
“不是。头儿·····”苏苏有一瞬间的怔忪：“我···”
“苏苏，你好好在刑警队待着，别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郑怀果断的打断了她：“没有什么案子，无论对我还是对你，都没有什么案子。”
“那方哥就白死了吗？！”
“什么白死不白死的。”郑怀低头淡淡的笑了笑：“好了，我去找几件你能穿的衣服，你先去冲个澡吧。”
说罢，郑怀不再看她，转头走向了卧室。
“头儿！！！”苏苏猛地站了起来。
“苏苏。”郑怀停住了，他没有转过身：“先洗澡，行吗？”
“头儿！！”
“苏苏，我不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了，以后别叫我头儿了。”苏苏看见郑怀自嘲般微微笑了笑：“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苏苏一双大眼睛里眼泪不停的闪着：“那，那我就在沙发上等着你，明天跟你一起去局里······”
“不用了。”
郑怀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明天找何局签完字，我就要离开淞城了。”
“你要去哪里？！”
“出去旅游，观光，游山玩水。”
“那我请假，我跟你一起去。”
“不。”郑怀静静的回望了一眼苏苏：“这是我自己的事。”
说罢，他再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漆黑的卧室。
郑怀背着一只大大的旅行袋，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警局走廊。
有几个熟悉的人见他走来，互相投送了一个惊异的眼神，然后抬手招呼着。
“郑哥，来了啊？”
“嗯。”郑怀也抬了抬手，冲对方笑了一下。
也有人瞥见了他身侧巨大的旅行袋。
“郑哥这是要出远门？”
“嗯。”郑怀还是笑，连连点着头。
这样一来二往了好几轮，十米的走廊走成了五十米，他终于穿过了人群，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
“师父。”郑怀推开了门。
“郑怀？”何富兴听到声音，从文件里抬起了头，他微微有些惊讶：“今天怎么过来了？快坐快坐。”
“来看看您。”郑怀笑着坐下了。
“派出所不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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