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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梅拉尔从未想到佐赫会直截了当地这样和他说话，他昂着头的架势就像是一个无畏的王者，好像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对方根本不可能去举报他们。

梅拉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低着头笑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背着空空的竹筐，往前走了一步，对他说：“我会怎么样？我不会怎么样。从你们来到凡波蒂卡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一种打心底的快乐。我觉得是时候逃离我的宿命了。你们是外乡人，你们不明白等待着我的宿命是什么，你们同样也不明白我从那一刻就已经背弃了神明。”

梅拉尔的语气有点儿冲动，听得菲茨诧异不已，他不知道这个人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以为这个人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美人儿却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等待着一块足够融化他的烙铁。

“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我想离开那里。”

梅拉尔转过了身，看着远处山下的村庄，说了这样的话。

他本来没有这样的情绪要逃离那里，但是现在，他心里的声音好大，大到震耳欲聋，大到足够使他充满力量说出那样的话。

二十年前，他被上一位祭司拉维佟捡回来抚养，如果不是神明选择了他，他早就被凡波蒂卡丢掉。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凡波蒂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们对待人和他们自己总是充满了仁慈，但是他们对待神明又是敬畏又是残忍。为了神明，他们可以杀了拉维佟，那么也完全可以杀了他。

“为什么……”

梅拉尔看到过他们是如何把拉维佟绑在十字架上，用火从他的头发开始烧着他，看着对方在烈火中消亡。

人们在拉维佟的烧焦的尸体下面装着罐子去接取从他身上流下来的油脂，同时又把这些油脂涂到梅拉尔的衣袍上。

“只有纯净的火才能送他回到神的身边，而这些纯净的香液就是神对您最大的认可。”

梅拉尔看着人们给他装点，穿上拉维佟献祭之前褪下来的那件衣袍，替他带上了花冠，让他跪在神祗前低下头吟唱颂歌。

他不知道光明神会不会接受这些，会不会认为这些就是人类对他最崇高的信仰。但是他不接受！他接受不了和拉维佟的分离，拉维佟是个和善的人，像他的父亲也像他的朋友。

但是这些人杀了他，把这样的谋杀掩盖成一种真理、一种和谐。

梅拉尔的双眼看着远处的凡波蒂卡，心中流淌着愤怒的哀火。就在他穿上祭司白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发誓他一定要让这些人全部都尝一尝那样的痛苦。

藏着伤的人根本就不会再看到这个世上的俊俏烟火，他的眼中只有十足十的坚冰。

“梅拉尔，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离开那里吗？”菲茨不敢靠近梅拉尔，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样子。

他在此刻忽然觉得这个人简直就像是活在一片尘埃之中，不如之前那样清净了。但是这样的清净却怀抱着另外很多无法丢弃、无法拥有的坚硬。

那么，那么他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他们的心靠在一起。以及，他为什么要爱上一块坚冰。

菲茨的心中突然失落起来，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佐赫了。佐赫也古怪地看向菲茨，他知道菲茨的心思，但是他也必须要说他们不合适。

“不，没有，那是束缚住灵魂的东西。他们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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