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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走廊里的光闪动着，车轮滚动得更快了些。周祈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谢小时，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扭动的黑影。

“叮——”

电梯门停在了四楼，然后打开。

沉重的脚步一声声靠近，婴儿车被人踢了脚，倒在地上，轮子还在努力地转动。

周祈眼睛干涩，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去，视线落在来人的一双破烂的鞋上，然后缓缓抬高。是谢建伟。

谢建伟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里面泡着的虫似乎还是活着的，还在酒里浮动着。

周祈看了眼谢小时，然后对走进来的谢建伟说：“你儿子死了。”他摸着谢小时的头发，语气冷冷的没有起伏。

谢建伟奇怪地看了眼周祈，说：“啊死了吗？”他一把把谢小时从周祈怀里扯起来，然后顺着地板拖了出去。

周祈就这样看着，没有动。

墙角的黑影跳跃了几步，顺着墙面一路爬上去，在天花板上做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过了很久，周祈觉得有些累了，他看了看手里的血，然后木木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猛的原因，周祈脑袋一阵眩晕，他又在原地站着缓了会儿，然后才进卫生间洗了个手。

他甩着手上的水渍走到门口，婴儿车悬在半空中的两个轮子还在不遗余力地转动。

周祈用劲地眨了下干涩的眼睛，弯下腰把套在车上面的纱帐掀开。

芭比娃娃嘴唇微张，嘴角向两边延伸拉长，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周祈伸手把芭比从里面拿了出来，底下还有一个芭比。是之前消失的那一个。

“笑得真难看。”周祈面色淡然地吐槽了句，把手里的这个芭比放下，又将里面的那个拿了出来。

芭比娃娃的头扭了几下，嘴角拉开又合拢，最后不笑了。

周祈把芭比扔在桌上，头上的黑影还在努力地找着存在感，覆在灯泡上，遮住屋里一半的光。周祈无视影子，捏了捏眉心后将灯直接关了，转身倒在沙发上躺着睡觉。

影子没了光，在黑漆漆的环境里也作不了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第三间房里。

周祈头枕在后脑勺下面，闭着眼，他很想立马睡着，但脑子里源源不断浮出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它们不允许他那么快地进入睡眠。

谢小时不会说谎，他摇头了，所以不是谢建伟干的。

周祈右手遮住了眼睛，不是谢建伟，是玩家。

无力，从心里腾升起来的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周祈，原本计划着下一步的他现在却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他第一次想，成为npc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或许有一天，他计划缜密的下一步，脚下突然间空了，失败了，变成npc也会成为他的结局。

他好像有点懂了，懂其他玩家的心理。他们惧怕死亡，惧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受副本摆弄的npc，变成npc等于彻底的死亡。而直面真正的死亡，是需要勇气的，但这个勇气却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不知不觉，周祈被困意笼罩，一夜无梦。

翌日。赵林蹲在沙发旁边看着熟睡的周祈，委屈巴巴地喊：“姐姐，我饿了。”喊完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周祈眼睫颤动了下，尔后挪开搭在眉眼上的手臂，看向地上蹲着的赵林。

“饿了？”他问着坐起了身，手往后解开发圈，重新抓了几下头发。

“嗯嗯。”赵林见周祈醒了，连连点头，笑得一脸单纯无害。

周祈把昨晚剩下的面给赵林热了下，端出来说：“吃吧，”周祈又特意补充了句，“用筷子。”

赵林笑着点头，拿筷子把面搅起来往嘴里一个劲的送。

筷子碰撞着碗壁呯呯嘭嘭的响，一碗面很快就被赵林解决完。

“姐姐。”赵林傻乐着喊，捧着碗看周祈。

周祈微微愣了下，这吃得也太快了吧。

“江阳！”岑琴喊，气势汹汹。

赵林身体一抖，抓着周祈躲在人的后面。

周祈叹了口气，该来的挡不住。他安抚地看了眼身后的赵林，搓了把脸过去开门。

脸上挂上了标准的讨好笑容，手撑在门上，说：“阿姨早上好啊！”

岑琴听见周祈的话后一脸不悦，然后趾高气昂地说：“我家小慧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肖想的，你那点龌蹉心思最好给老娘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对我女儿纠缠不清，老娘剁了你。”岑琴一口气放完狠话。

周祈等她说完，嬉皮笑脸地说：“哇阿姨这么严格的吗？”他手支着下巴思考了下，然后问，“你爱你的女儿吗？”话题突转。

岑琴一怔，像是没有想到江阳会问出这样的话一样。岑琴不屑地看了眼周祈，在他的脸上顿了几秒后才说道：“我爱她。”

周祈闻言一笑，然后继续追问：“可以为她去死？”这个问题有点犀利。

岑琴脸上的不喜又添了几分，没有说话。

“姐姐。”赵林弱弱地喊了一声。

岑琴又立马露出凶狠的表情，冲进去一把把赵林拉了出去，最后白了眼看笑话的周祈，然后母子两人踉踉跄跄的消失在拐角。

周祈挠了挠鼻子，拉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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