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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带我走吧”

大厦高楼，挺直地耸入蔚蓝天色，令人联想到泼墨山水画里，怪石嶙峋的山峰，拔地而起的石林。

乘坐电梯一路往上，入目一大片埋首工作的人群，职员步履匆匆，尽管如此，偌大办公室内仍旧安静得出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肖战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得到应答后才闪身进了室内。

“来了。”肖连青头也没抬，目光仍落在桌前的文件，“先坐下。”

肖战也不客气，随手找了把椅子，姿态慵懒。

“找我干什么？”

肖连青稍稍抬首，终于肯分半点余光给亲儿子：“听说你去找兰瑜了？”

“是又怎么样？”肖战不打算隐瞒，开门见山反倒更适合他们的相处模式，“难道我打乱你的计划了？”

钢笔重重砸上桌面，发出沉重闷响，听得人牙酸，肖连青满脸不悦：“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能有什么计划！”

肖战不置可否。

对于儿子油盐不进的姿态，肖连青毫无办法，只能捏着眉心，稍稍缓了缓语气问：“查出什么了吗？”

角落摆放着几盆吊兰，开得郁郁葱葱，素白色的花朵星星点点，花瓣里还渗透出一丝青绿。

肖战望向那几处盆栽，忽而冷笑一声：“我就算真查出什么，你会出面？”

肖连青虽然面色不虞，但是没有吱声。

答案不言而喻。

很多事情的结果，肖战不必费心算计，都能预料到。

在老一辈眼中，只是纯粹的商业联姻，大家各取所需，将婚姻当作筹码随意买卖，过程里出了乱子又如何？只要结果正确便已足够。

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会自找麻烦。

肖战看得透彻，可偶尔还是会感觉刹那心寒。

果然，肖连青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逃避似的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

“下周三你去分工司任职。”肖连青道，“人手不够可以从总部调。”

肖战一把接过：“不用，我身边这帮人就挺好的。要是进了新手，还得挨个调查底细，麻烦。”

明晃晃堵人的话，肖连青听了只是将眉头皱得更紧，却也没有反驳。

肖战大步流星离开办公室，头也不回退出他的视线。

不知怎的，肖连青对着他的背影，突生一种怅然。

眼看肖战抽条拔节，步步成长，原本瘦弱的肩背，到如今已然能撑起一片天，不知不觉中，比他还要高出些许。

曾几何时，总与他对呛的儿子，也会够着他的手臂，吞吞吐吐地讲述学校里的趣事见闻，厨房门窗倒映煲汤炉火影，女人靠在门边，笑容温婉。

那样的记忆很久远，如今回想起来，总是带了几分模糊，像在眼前落下了一层灰。

肖连青不怀念吗？

他怀念的。

可事到如今，哪有转圜的余地？剑拔弩张、背道而驰才是人生常态，一辈子就那么长，短短几十载，既然丢掉的东西找不回来，那更应该握紧仍然存在的，比如金钱、权势……

王一博走近门前停下，清脆的叩击声响起，肖战仍在收拾桌面，头也没回地说了句：“请进。”

直到挺拔的身形在眼前站定，投落下一片足以笼罩住他的阴影，肖战才慢慢抬首，看清来人后面露惊讶：“你怎么来了？”

大学到底是个清净地，鲜有人知商圈里的交际场，故也无人知晓他与王一博的关系。

可手指上的订婚戒实在显眼，上回他无意路过人群，一句不算小的八卦声钻入耳中，着实吓了他一跳。

那人说：“肖教授和王一博的戒指可真像，你们都发现了没？”

至此，他暗暗决定在校园内尽量避开王一博，私底下就算有牵扯，也不至于让人瞧见，落人口舌。

毕竟他到底是个教授，职业操守尚未泯灭，脸还是要的。

王一博的视线扫过桌面：“你在收东西？”

“嗯。”肖战倒是坦然，一五一十将情况说清楚。毕竟此次回校，就是为了处理后续工作，彼时不至于出岔子，“先收一半带回去，以后就不怎么来了。”

“等上完你们这一届的课，估计我的教学生涯也到此为止。”

王一博一边规整好几摞书，一边抬眼问：“这么说，我们还是你教的最后一届？”

肖战仔细回想一番，随即莞尔道：“你别说，还真是。”

“嗯。”王一博低声应了句，末了又淡淡补充，“我很荣幸。”

肖战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触及书皮的指尖骤然蜷缩，不自在地收回去。

王一博泰然自若：“有没有不舍得？”

“其实还好。”肖战顺着他给的台阶，仔细回顾过往的任教岁月，“但多少也有感情。”

只是没那么浓烈。

当初肖连青打算送他出国，他为了不让肖连青好过，反手填了志愿，一个猛子扎进教书育人的行业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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