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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周黎

王家别墅采用中古西欧的装修风格，宽敞整洁，院落里草木茂盛繁荣，处处透露着古典神秘的韵味，却有个不容忽视的缺点——空旷。

无论走到哪余留的只有空泛回音，没有人气。

王一博从记事开始，王宅似乎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年年有人修缮，年年没什么变化，也年年很冷清。

当年王父与王母工作繁忙，为了生意能全世界地飞来飞去，游览各国名胜，就是不怎么落地回京，也很少去家里。

王宅里常住的，是上了年纪的管家与阿姨，还有几名年轻的女仆，以及一个奶娃娃。

其实每日穿行拜访的人很多，有钢琴老师、击剑教练、课外补习的主任……但他们总是来去匆匆，完成任务后象征性地夸奖几句，最后拎包走人。包括在王一博印象中，那个温柔和善的钢琴老师，就算是弹错了也不见半点怒色，反倒柔声安慰，像极了王一博想象中的“母亲”。

是了，他见母亲的面太少，以至于明明是给了他生命的人，却得通过想象才能摸清靠近一点。

可最后，那个钢琴老师也没留住。

好像他谁也留不下。

王氏父母分身乏力，不能陪伴亲儿子的成长，又望子成龙，于是这空泛的屋子布满了监控，尽职尽责地监视起王一博的一举一动。

督促观察有没有练琴，有没有偷懒，有没有落下功课……但他们自己从未出现过。

偌大的王宅成了一座豪华精美的牢笼。

王一博循规蹈矩，逐步长成了父母所期望的贵公子模样，好像没什么脾气，是父母眼中的完美小孩。

他想反抗吗？

想的，一开始是想的。

可后来，自个儿也没了力气。

是那束光，无意照进他晦暗不明的人生，让他懂得了人不是提线木偶，该为自己而活。

“周伯伯。”王一博在玄关，一眼瞧见沙发上的两位中年人，“爸。”

周伯伯欣赏他，展颜一笑：“一博回来了。”

王父神情淡淡：“你妈和周阿姨在后院。”

“嗯。”王一博将礼物交给下人，同样的冷淡疏离，“知道了。”

父子俩如出一辙。

钱婶是家里的阿姨，也算是看着王一博长大的老人，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叫声钱婆婆也不为过。

王一博看似对谁都一个样，心底里却很亲近她，甚至超过了亲生父母：“钱婶。”

“诶呦！”钱婶边搅动着锅里的浓汤，边笑道，“回来啦。”

王一博走近她身旁：“嗯，吃过晚饭就走。”

钱婶扫了眼稍显凌乱，还带有水渍的岛台，“快出去，当心脏了你的衣服。”

王一博道：“不怕。以后我回家的次数少，难得见一回，多看看也是好的。”

钱婶把他当亲儿子看待，闻言有些感伤：“你也是，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不多住一会儿？我过几年可就退休了。”

“我要是经常回来。”王一博故意停顿片刻，吊足了胃口，“家里那位可就没人陪了。”

唇边不经意浮现出的笑意很淡，却是真实存在过的证明，那一刻钱婶才看到点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鲜活，而不是少年老成的精明稳重。

她心下了然：“很喜欢？”

“嗯。”王一博流露出从未有过的郑重坚定，像坚韧不可摧折的磐石，“再也不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了。”

钱婶眼看他从垂髫小儿，长成如今的大人模样，也鲜少见过几回袒露心扉的时刻。

王一博总将所思所想闷在心中，从不袒露，硬生生磨成沉着冷静的性子。

钱婶瞧着他大大方方地坦白，很是感慨：“喜欢就好。”

“那些人……包括先生和太太，都说只是商业联姻，但我和你管家叔叔看得透彻。”锅中的浓汤渐渐到了时候，开盖时香飘十里，钱婶露出个满意的微笑，“你虽然事事都顺着他们的心意，但实则是个有主的人。倘若你不想，谁也强迫不了你。”

王一博替她关了火，“嗯，我自愿的。”

是情不自禁。

热腾腾的菜肴摆上桌面，道道精致，卖相上乘，不知情的以为误入了米其林餐厅。

周黎沿着长长的楼梯，款款而来，在看见桌边冷淡而英俊的男人后，眸光一亮。

虽然订婚宴闹得不欢而散，但千载难逢的机会，周黎几番挣扎，仍旧在王一博身旁的空位落座。

索性王一博并未说什么。

“一博哥，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分寸。”

周黎容貌姣好，嗓音透着小女儿家特有的甜腻，像极了一多娇艳欲滴的花。

王一博道：“无妨。”

周黎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肥美多汁的鱼肉到王一博碗中：“我记得你爱吃鱼，尝尝。”

“也没有那么爱吃。”王一博神色淡淡，“我不喜欢海鲜。”

或者说，他对什么都一样。

只是王母习惯掌控他的人生，常打着为你好的旗号，逼迫他咽下一碗又一碗的鱼肉。

他不反抗，是为了让母亲高兴，并非真的喜欢。

周黎面露尴尬：“是吗，我都不知道。”

鱼肉鲜嫩可口，王一博咽下，“没事，是我没说。”直到不自觉吃了干净，他才停下筷子，望着这碟消失殆尽的鱼肉出神。

原来有些习惯早已根深蒂固。

“小黎知道她一博哥哥要来，今天可精心打扮了一番呢。”周阿姨笑着道。

周黎嗔怪：“妈，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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