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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晚灯
苍穹泛出泼墨后的浓黑，许多星子从钻出空白，宛若点缀深蓝海面的零星岛屿，月色如洗，与长久伫立的路灯所发出的昏黄光亮，缠绵纠葛，融汇成黄白色的明光。
夜色已深，除了街道两旁栽植的树木被风吹过后发出簌簌响声，再无其他，更衬得这片地界安静清幽。
车头的白炽光亮突兀出现，划破浓稠墨色，在干净透明的落地窗上晃过瞬间的白点。
紧紧关合的大门打开，为暗自嗡鸣的车辆让路，那是周遭四野里的唯一动静。
王一博下车后，随意扫了眼腕表，时间早已过了午夜。
房子里一片黑暗，从大而透亮的窗户往里瞧，见不到半点光亮。
人应该睡下了。
门锁扭动的声音，在夜里是突兀涨落的潮声，片刻后再听不见。
王一博放轻动作，来至玄关，脚步一顿。
玄关顶头的灯色正亮，泛出一片柔和的光晕，是满屋里唯一的光源，安安静静，似乎照了很久。
从这个角度，往客厅看去，能看见沙发上有个模糊的黑色身影，团成一团。
月光如练，洒了满地清白，朦朦胧胧照亮肖战大半身形，镀上一圈光晕。
他闭着眼睛，眼睫扇子似的投落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隐没在黑暗中，呼吸悠长平稳。
似乎是等很久了。
那一瞬间，王一博周身的冷淡宛如遇见春日盛景，纷纷消融化成一滩滩柔情水，他拦腰抱起肖战，尽量放轻动作。
奈何肖战还是醒了，就好像无论睡得再熟，始终都留着一根神经给什么人。
他睁开懵懵懂懂的眼：“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肖战身高腿长，方才的睡姿于他而言实在逼仄，此时陷进宽大的柔软床铺，不由得舒服的放松肢体。
“不是让你别等我了么？”王一博的眸色里，承载几点碎亮，是夜深人静中的灯塔。
肖战初醒，声音微哑：“没，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若是真不小心，何必只留了玄关那一盏明亮？
他哄孩子般道：“嗯，你不小心。”
肖战那一头柔软蓬松的发丝，泛出黑亮光泽，王一博伸手去揉：“睡吧。”
肖战听话地闭上眼。
就在王一博即将抽身离开时，一句轻如远雾的话缥缈而过，若是不仔细，似乎真会随风消散。
意识模糊间，肖战口齿不清地道：“其实你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我想多了解你一些，知道你一点。”
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紧绷着的神经撑不住松懈，他紧接着陷入梦境。
王一博垂眸看了他好半晌，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另一间卧室的风格简约冷淡，随处可见黑白灰的冷掉配色，如同屋子的主人一般，摆满书柜的书籍封皮是为数不多的点缀。
那一排排紧挨着的书籍，各个崭新干净，唯独一本呈现出岁月磨蚀过后的淡黄，封皮残缺不全。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一本相册。
除开封面的别致外，里头塞满了各个时期、不同角度的照片，镜头记录下同一个人，甚至因为照片数量过多，装满了空格，以至于只能用书脊内页夹住。
相册边缘翻出了毛边，这动作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王一博不知做了几千遍，熟稔自然。
里头的肖战从青涩到成熟，但大部分都是书报或榜单上的剪影，官方正式，只有几张是镜头模糊晃过的白，似乎是谁的一片衣角，又似乎只是相机主人不小心记录的景象。
只有王一博知道，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片段，于他而言何其珍重。
夜长而寂冷，他一页页翻阅，直至尾声。
人总是贪心的。
尝到甜头便不想吃苦，他也一样。
或许他可以试着大胆一些，更快靠近那颗永不黯淡的星。
热搜插曲似乎只是不小心掉入平静水面的一粒石子，荡出圈圈涟漪后，又平息下去。
事件始末的确有舆论公司暗箱操作，来意不明，肖战一番施压，也没了动静。
似乎进行到这里，就能翻篇揭过。
公司最近接手了一个新兴项目，肖战作为负责人出面组局，与对方派出的代表共同商议，王一博临近毕业，琐事繁碎，因此不能到场，肖战带了秘书赴宴。
酒过三巡，上好佳酿空了一瓶又一瓶，在场众人各自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酡红，喝醉了的比比皆是。
秘书很有眼力见：“肖总，您不舒服？”
虽然秘书替他挡掉不少酒，但该喝还得喝，肖战也没能逃过酒桌文化。
胃部隐隐传来一股烧灼感。
他不动声色地揉揉腹部：“没事，我去一趟卫生间。”
秘书点头。
肖战按照走向标志，一路往左。
此时，一间包房中走出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姑娘循着声音回头，面露惊喜：“啊！你还记得我吗？”
记忆碎片杂乱繁多，肖战仔细回想一番，终于将温泉酒店西餐厅内，那位手持摄像头，自称探店博主的姑娘，与眼前的女孩对上。
肖战确认道：“是那个博主？”
女孩忙不迭点头，随后露出歉意的微笑：“我当时采访你们，只是想丰富素材内容，没想到上了热搜，还有网友扒你们的家世背景，对不起啊。”
肖战摆摆手：“没关系。”
女孩心里过意不去，接连说了几声抱歉，这才离开。
肖战继续走向卫生间。
冰凉的水流从指缝间溜走，肖战弯身鞠了捧凉水泼脸，额角几缕发丝打湿，才觉得神智稍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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