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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但凡有一点儿悔意,也说不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
“我若有所悔意……”霍皖衣压低声音,叫这句话只有陶明逐与他才听得到,“那你认为,你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他说得语声温柔,却让陶明逐自心底生出一片寒意:“你什么意思?”
霍皖衣答:“他当然会痛,我刺了他九剑,他当时那么爱我,他只会比被刺了九剑还要痛。可痛的是他,又不是我,我一点儿也不痛。所以我就算知道他痛又能怎样呢?”
“我可不想以身代之,去尝那些痛,”他语调飘飘,却满是恶意,“他痛就好,只要痛的人不是我。”
陶明逐睁大双眼,定定看他良久,豁然转身,拽住解愁的手腕,厉声道:“你听到没有?这样的人凭什么留在这儿,还要你唤他‘夫人’?解愁,你要和我一起去告诉相爷,让他知道这个人无药可救,不配做相府的主人——解——”
声音戛然而止。
解愁挣开了陶明逐的手。她退后半步,仰起头,以一种绝无仅有的冷静神情,注视着眼前的人。
解愁道:“陶公子,这里是相府,不是陶府。”
陶明逐怔住,转过头去,一眼望见的,还是霍皖衣艳丽的眉眼,堪称漠然的神色。
“……霍皖衣,你要不要走?”
霍皖衣纤密的睫羽罩出一层暗影,而眼眸融于影里,空空又寂寂。
而霍皖衣却笑了:“我只字未提要走,自然是不走。”
霍皖衣步步走近了,站在他身旁轻声道:“陶公子,别让我抓到你有恃无恐的缘由……我讨厌别人和我争,权势如此,地位如此……谢紫殷,亦如此。”
陶明逐喃喃道:“……你知道?”
“我为何会不知道呢?”霍皖衣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谢紫殷爱我这张脸,就绝对瞧不上你这种长相,你能有恃无恐,必然有比救了他的命更重要的理由。可这本不重要。”
霍皖衣道:“重要的是,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挑衅我在谢紫殷心中的地位——哪怕是憎恨,也不能比我更多,陶公子,你认为呢?”
陶明逐站在原地,不知为何,身处斜阳光照之下,却仍觉如坠冰窟。
陶明逐:我其实拿的不是情敌剧本。
陶明逐:我是负责撒狗血的。
霍皖衣:我是负责撒狗粮的。
陶明逐:……狗贼!
山水
这一笔水墨勾勒出山峦河流,绵延弯折,便如霍皖衣这一生,从起初的颠沛流离、不得拯救,一笔画到日落之后,空荡荡而无所依,归处难寻。
于人生的无数条岔路而言,霍皖衣走过所有人以为的错路,却还固执认为这并非是错——哪怕是错的,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走到这最后。
墨色烟云渲染,他提笔勾出最后两缕柳枝。停笔赏画,先看他极钟爱的险峻高山、茫茫河流。
谢紫殷进屋时,霍皖衣已将画卷收好,系上细结。
他偏头看人,讶然道:“你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谢紫殷一身官服未解,红衣玉面,指间摩挲着扇骨玉坠,道:“陛下半月后会去偕陵山敬告天地,祭祀祈福。”
这句话好似是再寻常不过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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