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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皖衣顶着个为偕陵山祭祀洒扫主殿的名头得以登山。
其中展抒怀运作得尽心竭力,不忘感慨走运。
霍皖衣的这张脸如此特殊,理应是人人都见识过,也认得的。
然而当初的霍皖衣如何高不可攀,只看他能在面圣时不跪即可见一斑。如斯人物,哪怕是招摇过市,也无人敢认真去窥探他的容颜。
更何况霍皖衣所做的事情大多见不得光。
他行于黑暗之中,周身皆与阴影为伍,能时常看到他,窥见他容貌的人,屈指可数。
也得益此事,霍皖衣方能这样堂而皇之地登山。
省去了展抒怀再为他寻个江湖人士来易容的时间。
新帝登临,偕陵山一时喧嚣无比,主殿里工匠侍从们往来如梭,脚不沾地,唯恐错漏一处引来帝王震怒。
霍皖衣倚柱而看,略有出神。
上一回来偕陵山时,是他与谢紫殷一起,他承的圣意,代天子巡视偕陵山。而谢紫殷是为了同他一起。
许多事情从前并不觉得如何重要惊奇。
因则人很少思考如若失去。
……灯花燃起的时候,新帝叶征等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霍皖衣进了大殿,未与新帝相接视线,驾轻就熟地跪伏在地,先道一句:“拜见陛下。”
叶征华服宽袖,墨发高束,与霍皖衣隔了几有十几步的距离,却还是能轻易看到这个昔日之重臣,今日之罪人——究竟是何风采。
叶征沉声道:“霍皖衣,你竟也敢来见朕。”
新帝未曾叫起,霍皖衣便依旧跪着,他亦不抬头,字句清晰地应话:“臣自知有罪,罪无可赦,可臣也知陛下贤明,自然就敢来了。”
叶征不语,旋身登阶而上,坐于椅座:“……你狼狈之时,朕却未见,只知前朝的霍仆射被关入天牢,不日赐死即是。是谢相向朕求了恩典,要留你一条性命。你如今来见朕,可曾告知谢相?是否得到允准?”
新帝问得自然轻巧,好似仅仅只是想问这些问题。
然而霍皖衣想。
若是新帝当真只是想要问这种问题,那新帝绝不会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唯有狠心的人才能成大事。
与其说新帝是在问,不如说,新帝是在试探。
以未必要答案的问题来试探霍皖衣的答案,正正合衬霍皖衣的心思。
——毕竟霍皖衣这些年来,都是被先帝一次又一次试探而过的。
霍皖衣立时道:“哪怕谢相不知,如今也该知道了。”
“哦?”叶征淡淡一笑,“这从何说起?”
霍皖衣道:“臣光明正大而来,自不愿遮掩,臣既未遮掩,如今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高坐在上的帝王不辨喜怒。
只闻得一声:“依你所言,岂不是人人皆知了?”
霍皖衣答:“人人皆知,好过人人不知,天下间的人唯有知道才懂得何谓不知道,若都不知道,那天下间便不再有知道。当秘密被所有人都知晓,它便成为了更深的秘密,而若秘密始终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那它已不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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