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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皖衣趁着黄昏晚阳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受封状元,又被送进各位进士梦寐以求的明堂殿任职,可谓是深受帝王倚重,风头无两。
不说是门庭若市,也该有数多官员拜访——偏巧他的府邸十分冷清。
不要说拜访,就连他花费银两招来的管家、仆婢,也个个沉闷至极,若他不主动开口,他们连半个字都不会出口。
……这还是托了谢紫殷的福。霍皖衣想。
从上至下,无论是管家、仆人、婢女,就连厨房里掌厨的厨子,也都是谢紫殷亲自挑选而出,特意送到他府上供他驱使的。
话虽如此,只这份“随意驱使”里又有几分“权当监视”?
霍皖衣坐在卧室的圆木桌旁,犯困般揉了揉眉心。
他无多少时间清闲度日。
等梁尺涧挡下所有前去巴结讨好的官员同僚,接下来他再如何避开,也会无法避开。
实则霍皖衣这段时日并非没有遇到前来示好的官员。
只是他们不敢直言,更无底气强迫他点头,皆是旁敲侧击,委婉问询。
哪怕明知霍皖衣在闪烁其词,找着理由打发他们,他们也还是要欣然笑纳,言说一句“是某唐突了”。
与这些人打交道算不得什么。
这类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担忧,亦有几分野心,但这些担忧、野心,都不足以支撑他们对前途无量的状元死缠烂打——哪怕是示好,他们也不敢做得十分明显。
霍皖衣轻笑两声。
夜色笼罩之下,相府灯火通明,却死寂孤冷,宛似立于闹市中的一座孤岛。
谢紫殷靠坐在书房的案桌前,指间把玩着一枚成色透亮的绿珠。
解愁拿着茶壶侍立在侧,低垂着眉眼。
“……此事便是如此。”那日曾冒雨来传话的人正躬身站立,鬓边微湿,身躯起伏,好似紧张至极。
屋中熏香味浓,绿珠在指间反复转动,须臾,谢紫殷的声音响起。
“邹承晖还是死得太早,”他道,“若是交到我手上的时日再长一些……我会抓出更多的把柄。”
听起来夸夸其谈的语句,唯有谢紫殷说出口来,合情合理,无可指摘质疑。
那人将身躯弯得更低。
谢紫殷握住绿珠,轻笑道:“这位青珠儿倒是有趣……本相可听说,梁尺涧予他有大恩,曾救过他的性命——怎么,”他说这两字时笑音更深,“如今的世道不仅不知恩图报,还要恩将仇报了么?”
“纵然是本相这样的人,”谢紫殷语气平淡下来,“面对陶公子这个救命恩人,也还是要给三分薄面的。”
只是三分薄面明显不够让陶公子满意而已。
解愁沉默着为他添了一碗新茶。
那人道:“……相爷的意思是?”
“意思?”
谢紫殷道:“本相喜欢清高的人,更喜欢自命清高的人……既然这位青珠儿想好了自己的路,非要在一条道上走到死,那本相就帮他一把,让他在这条道上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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