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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皖衣道:“夫君说什么,我听什么。可如果夫君说的话是错的,我就不想听了。”
他一边应着谢紫殷的话语,一边将披风解下,拢在谢紫殷肩头,顺势细细整理起衣襟。
“夫君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他道,“现在只剩下真辩司和明堂殿两处可审看奏折,我没日没夜,忙得都快没有时间来见你。”
他分明意有所指,可谢紫殷好似听不懂他的委婉暗示:“那又何必浪费时间来见我这个将死之人。”
霍皖衣为他整理衣襟的手指蓦然顿住。
“我会向陛下进言,免除你的死罪。”霍皖衣轻声说。
谢紫殷道:“我罪责无数,岂能说不赐死便不赐死。如此,可是视皇权为无物。”
“我没有弹劾你。”
“是。但我做过那些事,世人有目共睹。”
“只要理由得当,天下人都会忘记这桩事。”
“那你要怎么办?”谢紫殷抬手拽住他的手腕,双眸深深,让人分辨不清里头装着情意还是恨意,“你不做这个丞相了吗?”
霍皖衣答:“我本就不想做。”
谢紫殷道:“哦?这是什么道理。霍相大人四年前为着手中权柄,连杀人都敢,如今分明得了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这话语太刺人心,霍皖衣面有薄怒,他眼尾发红地反驳:“我只是不想死。”
“原来是霍大人不想死。”
谢紫殷似是恍然大悟般应着他的话语,忽而起身,低头凑近:“你不想死……难道我就想死?”
他一怔。
恍惚间四目相对,霍皖衣喉中涩苦,竟一时无言。
“怎么不说话了?”谢紫殷微笑道,“霍大人不是很有道理么?你不想死,所以刺我九剑,让我去死。那个时候霍大人怎么不想想,我也许很想活着呢?”
他依旧望着谢紫殷的眼睛,明知该心虚躲闪,却偏偏半点儿也挪开不得。
霍皖衣动了动唇:“……对不起。”
谢紫殷松开他的手腕,退开道:“我曾对霍大人说过一番话。我要你见到我的脸,就想起四年前曾刺过我九剑,想起你是如何杀了我,我要你活受罪,要你痛苦。”
“霍皖衣,我现在累了,不想让我也活受罪,让陛下将我赐死难道不好?”顿了顿,谢紫殷又道,“这样,你我都有解脱。”
轰然响起的雷声将雨声散尽,唯独留着悚然回转的轰鸣,几要响彻大地。
霍皖衣忽而觉得冷。
他喉咙哽咽:“对不起……”
这是他唯一能发出声音的三个字。
谢紫殷看他片刻,侧首道:“现在很好。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霍皖衣,你以后便无需再想是否亏欠于我。你还彻底了,今生过罢,此后都两不相干。”
霍皖衣没有说话。
解愁捧着晚膳行来:“……相爷、夫人,该用膳了。”
他眨了眨眼,将那几分泪意忍了回去,接过碗碟,佯装无事地笑道:“夫君,今夜冷成这个样子,你身体不好,要多喝两碗热汤暖暖身子。”
说罢,他先走在前面进了屋,给椅子垫上软垫,解愁走在最后面,眼见着他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迟疑片晌,往后退开两步,为他们两人留了一方天地。
谢紫殷坐在桌前,目光重新落到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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