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碰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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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碰瓷

银杏不负秋,又是一年灿满枝。

沈临桉在路边的一棵银杏下站了半小时有余,观察着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

这里是事故高发地段,据有关部门统计,怀杨县境内向阳路至向北路十字路口,全年共发生交通事故127起、死亡人数超40人,路边竖着“减速慢行”的警示牌,红绿灯上方是两个360度无死角高速旋转摄像头。

又一辆小桥车从向阳路段驶来,司机似乎看不见旁边减速警示牌,一辆比亚迪开得比火箭还快,沈临桉站起身,跃跃欲试,要怎么撞上去才不会显得太刻意,最好是一击命中,当场死亡,最后被判定为“车祸意外死亡”。

直到比亚迪从身前越过,扬起的尘土蒙了他一脸,他都没找到撞上去的完美姿势,毕竟有摄像头,太假只会判定“寻死”,跟“意外身亡”完全不沾边,他可不能白死,要死得人有所值,500万的人身意外险保费,用一条命来抵,值!

出师不利,接着等第二辆车,这辆还好,中档车,速度也不快,要怎么过去?假装玩手机,然后快步从路口经过,等着那辆将自己撞飞,完美!

刚走出斑马线一半,沈临桉停住,万一这辆车没买保险呢?万一车主因为撞死人要去坐牢呢?那不是害了别人吗?

自己想死是真的,但也不想害人。

微微叹气,再次回到路边,等大货车吧,大货车一般都有买保险,撞死人的概率也更高,他们买的险金也高,顶多是保险公司赔钱,反正等自己死了家里也没人跟司机纠缠,想到这里,沈临桉坚定了自己想法,再次戴上耳机,选了首自己喜欢的歌,鼓起勇气向对面走去。

眼看就要撞上,沈临桉心一横,闭上眼继续往前走。

“嗞……哧……”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透过耳机传入耳中,沈临桉睁眼,摘下耳机,大货车停在他前面半米左右,司机从窗口探出头,飚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遍话对着他大骂:“妈的,找死啊!要死死远点,走路不带耳朵不带眼睛,出来害人,他妈的什么玩意儿,滚你妈的!”

沈临桉对着留下车尾气的大货车微笑着挥手接了句:“对不住啊大哥,我他妈还真的是找死。”

唉,想死怎么就这么难!

沈临桉垂头丧气往回走,看来被车撞死有点难,而且听说被撞死很难看,要是没撞死,半死不活那更惨,算了,再想其他办法吧,走到路口沈临桉抬头对着摄像头比了个“耶”。

跟在大货车左侧的是一辆黑色奥迪,开着车的人对副驾驶位上戴着墨镜的男人说:“哥,以我的经验,刚那小子百分百想碰瓷,看他那淡定的样子,老碰瓷专业户了,要不是今天你在车上,我非下去教育他不可。”

姜一衍摘下墨镜,眼角伤还没好,刚刚发生的一幕正好被他和表弟看了个正着,想差遣表弟下车查看情况,正值绿灯不方便下车,好在没出事,那人安全穿过斑马线,他看着那人背影,说:“我看不像,碰瓷的人一般更惜命,不会闭眼,更不会戴耳机。”

表弟陈星洲是一名交警辅警,两个月前刚进入市交警大队,今天调休,来接姜一衍出院,他不认同表哥的看法:“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大,喜欢玩刺激,我还见过专门撞上去把自己腿撞断,然后拖着倒霉司机要钱要一年的,不过最后结局很魔幻,你猜怎么着?”

“不感兴趣。”

“啧,哥,你这个人,无趣的很,最后的结局是,倒霉司机跟他在一起了,照顾着照顾着还照顾出感情了,邪了门了,诶,不对,说回刚刚这人,我待会儿回去好好查查监控,绝对是碰瓷!”

五年前姜一衍还是市刑警大队一名刑警,陈星洲有心跟他打赌,看看谁的判断更准:“打赌,我明天上班就去查这段路监控,他要是碰瓷儿肯定不止一辆车。”

奥迪继续出发,姜一衍戴着墨镜望向窗外,正值秋季,道路两旁的银杏逐渐变黄,一阵风掠过,撩起的黄叶跟随风的脚步飘落,一片落在车窗上,刚好卡进车窗缝隙,姜一衍望着那片银杏叶,思绪飞回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姜一衍自己经营的小酒馆举行免费试饮活动,今天这位被表弟判定为碰瓷专业户的男人也在,那天的他喝多了,姜一衍被他强吻了,那天的他带着稚气,强势,又有点迷糊。

今天是姜一衍第二次见他,有点奇怪,时隔一个月了,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但总感觉吻在唇上的触感还在。

陈星洲还在碎碎念个不停,见姜一衍一直没回应,扭头看向他哥:“哥,想什么呢?”

“开你的车。”

“我都懒得说你,好好的开你的店,非得当什么英雄救什么人,搞成现在这副惨样,怎么样,用不用帮你找个保姆,医生说你这腿得静养三个月,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着,店里我有空去帮你盯着。”

“没事,店里有林然,交给他们,你忙你的。”

“行吧。”

沈临桉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拿出随手携带的记帐小本,里面记下的全是父亲和弟弟治病时欠下的款项,欠大伯12万,舅舅10万,姨父8万,还有其他亲朋友好友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共欠了70多万。

大伯生病了,急用钱,当初大伯这么帮自己,至少得还大伯15万,舅舅那边也不能等,舅舅的儿子要结婚了,房子首付还差十万,再不买房女方要退婚了。

姨父那边表妹快上大学了,姨父这几年没挣到钱,得想办法尽快还给他,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误了所有人的事。

可钱哪是这么好挣的,去年忙了一整年,几乎全年无休,最高峰同时打三份工,一年也就挣了二十几万,奶奶进一次医院花掉一大半。

大多数普通人的一生大概就是这样,忙忙碌碌,碌碌无为,那些个随手买张彩票中个百来万的事,他是做梦都不敢想。

沈临桉哼起歌儿:“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一首歌没哼几句,拐角处一家不起眼的照相馆吸引他的注意,别家门口摆着的都是婚纱照、孩子满月照当样板,这家倒好,全是慈眉目善的老人照,这照片沈临桉熟,遗照,经他手的都四张了。

大摇大摆走进去,冲着老板喊:“老板,给我拍张照,帅一点,酷一点。”

老板打量他,指指墙上的字:“我们这是专拍福照的地方。”

这老板,挺讲究,遗照就遗照,他又不避讳,还非得说福照。

沈临桉拿起店里的梳子理了理头发,对着镜子,说:“对,就是福照。”

拍照时他问老板:“老板,拍福照能比剪刀手吗?把我拍帅点,这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张照片了。”

“还真没拍过剪刀手的,你要是喜欢,也可以。”

拍完照,在老板惋惜的声音中离开,继续前行。

姜一衍指挥着陈星洲,让他开去宠物店取他的宠物,一只八哥,特烦人,长得黑不溜秋的,没半点礼貌,每次见到陈星洲都会扯着嗓子叫他“单身狗,单身狗”,给他气够呛!

偏偏姜一衍喜欢的紧,无数次打断陈星洲想拔光那鸟毛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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