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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长夜难明(三)
徐辞见状不再多语——他自知三言两语间不可能扭转陈顼心意,只是趁此机直抒胸臆罢了。他收回始终与陈顼相对的目光,转望被自己挟在身前的陈叔宝,片刻淡淡一笑:“适才这一席争论,元秀兄以为如何?”
陈叔宝猝不及防被点到,战战兢兢,先抬眼看了眼陈顼,又喏喏垂下眼来,乖乖回话:“吾私以为……还是父皇所想缜密。”
陈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徐辞意味不明地点点头:“元秀兄自幼生长于深宫之中,纵然曾长年质留西魏,生活上却始终是富足优越,不知稼穑之艰难。长期与叔父分离,尚能对朝局利弊鞭辟入里。元秀兄果真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选。”
陈叔宝听至最后,已然明白徐辞反话正说,略有气愤,却苦于脖上利刃,不敢驳斥。
陈顼面色却一沉再沉:徐辞言下之意毫不遮掩。陈叔宝身有淫奢之风,回到陈国后安分守己了一段时日,很快便又寄情于文酒。他入主东宫,不过是因嫡长身份。朝中不服不信者大有人在,他的次子陈叔陵,甚至已几番将野心露于言表。
情势发展至此,徐辞并无伤害陈叔宝皮肉之意。然而陈顼却已明了他真正用意,乃是攻心。一个国家未来的继任者,仅懂浅显于面的治国之政,却并无强而有力的手段落实。即便陈叔宝日后能在内忧外患中成功继位,恐怕也不过只是庸中佼佼罢了。
陈顼终于显出疲态,阖眸缓缓一叹。
他这一声叹息,是无可奈何还是杀心更定,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出。而候在一旁严阵以待的骆旗门,却误以为这便是动手的讯息,转头对骆定扫去一个凌厉眼神。
骆定会意,打量着陈叔宝脖颈已离刀尖有段距离,瞅准时机自后腰处抽出软刀,骤然发难直向徐辞身侧肋骨刺去!
女眷们皆惊呼一声。徐辞不忙不乱,反手将陈叔宝推向骆定刀锋,展臂揽着清荧连退数步,正回到姜垂三人身前。
骆定去势登时紊乱,只来得及仓促收手,狼狈转身错开陈叔宝,尚未站稳,便觉手上握刀力道一转,银白刀身竟笔直刺入自己的胸膛!
形势骤变,众人皆是一惊。
骆定尚未反应过来似的,先低头看了看自己血流如注的胸口,复抬头看向身前满目决绝恨意,一点点将刀捅得更深几分的淳于崖。
淳于崖紧咬牙关,从嗓子里低沉地嘶吼:“笛儿和她腹中的孩儿……我要你为她们偿命!”
他猛地抽出利刃。
骆定失了支撑,轰然倒地。他迟缓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吐着血沫,只盼能看到骆旗门疾步赶来的身影。可他只看见骆旗门迷离仓皇地上前了一小步,随即便当机立断,转而护在陈叔宝身前。
骆定带着一抹自嘲笑意,渐渐断了气息。
这个急于证明自己的、不被父亲看重的儿子,终于还是因过于彻底的舍弃而死不瞑目。
事态急转直下,众人草木皆兵,无一不欲因势而动。
陈叔宝瑟缩在角落,紧紧攥住骆旗门衣角。
陈顼终于再度起身。他一步步走到堂前,先是冷冷瞥了眼陈叔宝,随即转过目光,默然地一一窥视过徐辞一行人。
“今夜风月明朗,本不该杀生见血。”良久,陈顼缓缓开口,听不出语气几何:“可惜骆公子一条性命,终究赔上了。”
骆旗门神色木然。
陈顼垂首望着骆定了无生气的尸体,沉声道:“依朕看,不若就此,双边罢手吧。朕不追究你们忤逆犯上、戕害人命之罪。至于辞之——你既在徐府中长大,便封你为建昌王,与建昌县侯徐陵一同主事。你——意下如何?”
徐辞只默默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陈顼向他走了几步,直直与他对面而视:“你若顶着王爷的名头,你身边的贺清荧,便是王妃。如今贺家败落,已无人庇护。你即便不为自己想,也不为她考量退路吗?”
“陛下不必以臣女与贺府为饵。”
许久未曾说话的清荧,出声打破一片凝滞,平心静气:“世间万人,被名利所困者数不胜数。有顶高名而实德不配位者,也有平凡人家却志气高洁。”
她想着一路行来至今遇见的人与事,故而感慨,本无意讥诮,陈叔宝与骆旗门却不免微微皱了皱眉。
清荧并未分给他们眼光,只是看向徐辞:“可我觉得,百般头衔千顶冠,层层高名美誉,也不过是身外浮物,虚华一瞬。再多再长的封号,也都该是缀在徐辞二字后的锦上装点罢了。何况,”她轻轻一笑,“心安理得四字,从来不会因虚名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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