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多一个家人

齐谙缓缓地睁开眼，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还带着那种睡醒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患得患失，挣扎着坐起身，却一扭头看到站在床边的人，旋即就直直地愣在那里，与其无声地对视。

林行檐第一次觉得能看到那对星辰般的眼睛是种恩赐。

“你感觉怎么样？”林行檐立马靠近，小心翼翼地将齐谙从床上扶起来。

齐谙看着林行檐望向他的眼神，恍然间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那时的林行檐看他的眼神也是这么温柔，是全世界上属于他的唯一的暖意。

“我没事。”齐谙这时候才觉头疼欲裂，但还是尽力朝他勾起嘴角，“别担心我。”

齐谙又像是彻底清醒过来，握住林行檐的手，指间缠绕握得很紧，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你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怎么会有事。”林行檐淡淡地露出一个微笑。

齐谙想离他更近一点，看清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却不想扯动了自己的伤口，“嘶”地倒抽了口凉气。

“没事吧？”林行檐语气明显慌张起来，更用力地扶住他，不让他乱动。

齐谙摇摇头，随即越过视线，看到了站在林行檐身后的许吟和蒋芸颖。

许吟的眼里满是担忧。

他忽然挣开林行檐的搀扶，一步一步地下了床，整个人都在摇晃，似乎站不稳。

然后下一秒直直地跪在了许吟的面前。

“齐谙！”林行檐瞬间提高了音量。

那一跪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巨大声响，齐谙的膝盖还带着伤口，却毫不在意地紧紧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许吟惊讶地叫出了声：“齐谙，你这是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蒋芸颖也惊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许吟阿姨，这份是我迟了九年的道歉。”齐谙的语气真挚又诚恳，“我对不起林行檐，也对不起阿姨您。”

林行檐和许吟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九年前做错事的人是我，不是林行檐，是他替我背负了我的所有错误和罪恶。”齐谙咬着牙，不顾一切地看着许吟的眼睛，“包括他九年里经历的那些事……本该都是由我来经历的。”

“他为了我坐了九年牢，为了我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我的生命我的前途我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是我偷走了他九年的光阴，偷窃了他的人生。”齐谙不可避免地哽咽起来，“全部都是我的错，我想向您说声诚恳的对不起。”

“我知道您不会接受，而且现在您应该也不太想再看见我了，但是从九年前我被您接到家里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对您抱有感激。”齐谙缓缓道，“我很感激您从我小姨手中接过了我这个烂摊子，照顾了我整整一年，我很幸运是碰见了您，我才能有一个这么舒适的生活环境，谢谢您。”

齐谙虽然跪着，背却挺得很直，林行檐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他给许吟下跪，是真的想表达对许吟的歉意，同时还有对许吟的尊敬。

许吟红着眼睛：“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还有伤，你先起来……”

她伸手就要去扶齐谙，齐谙却纹丝不动，继续说：“我明白我的这份道歉，这份对不起没有任何用处。我也知道您不会原谅我，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但我会用我的往后余生向您赎罪，用我的一切来赎罪，即使一辈子得不到您的原谅也无妨。”

“不，您不需要原谅我，”齐谙坚定地说，“只需要让我付出代价就可以。我不会打扰您，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但唯独这份赎罪，请一定要让我做。”

病房的门被紧掩，房间里的氛围凝重又沉闷，除了齐谙外的其他人都沉默着，只隐隐能听到许吟传来的抽泣声。

虽然齐谙只是她死去的同事的儿子，但她和齐谙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整整一年，许吟一直将齐谙视作自己的亲生儿子。

只是事情的真相太过残忍，让许吟无法接受，毕竟在她心里，永远是真正亲生的林行檐最重要。

她自己也明白不能将所有的事归咎到齐谙的身上，但事关林行檐，许吟很难冷静。

但被她视为亲生孩子的齐谙今天在她面前跪下，还带着满身的伤。

九年前，林行檐为了保护齐谙坐了九年的牢，九年后，齐谙为了保护林行檐从无情的车轮下豁出自己的命，差一点儿都会再也睁不开眼睛。

许吟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齐谙的伤口重新渗出血来，包裹了一身的纱布缓缓被染红，然后心头一酸。

“今天的惊吓太多了，我先带许阿姨回家休息一下。”蒋芸颖见机行事，搂住许吟的肩膀，“哥，你照顾好齐谙哥，自己也别累着。”

她对林行檐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带着许吟离开了病房。

林行檐也点点头，送她们到电梯门口。

回到家里，许吟还在想着齐谙的话出神，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

蒋芸颖做出了一个决定般，起身进了房间，但那却不是她自己的房间，而是林行檐的房间。

她从林行檐的房间里出来，手里攥着一样物件。

“许阿姨，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蒋芸颖将某件东西交到了许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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