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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松软的面包胚散发清新麦香，上面码放的蔬菜让人食指大动，有些还被雕了花刀，可美味的食物此时不在这个男人眼里，他静静注视的是手上沾着的番茄汁，指尖略微一碾，那点淡红彻底不见。
V扣住身旁的终端，这样他的声音就不会出现在空气中，而是直接传入交互墙。
他冷淡道：“如果你想说那个故事，我可没有说谎。你的数据库里不会装载花边新闻，《战争之路》的背后故事被人津津乐道了许多年，斯温·哈迈尔可是萨耶罗出身，能进五座知识库的研究人员哪一个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为了敌国军官，他舍弃自己的地位前途，甘愿做个隐姓埋名的平民。”
男人的语气生硬，明显不觉得这个举动值得称道。
【斯温·哈迈尔，前任第四库总长的得意门生。如果没有这件事，约百分之七十三的概率，纽特大师不会成为萨耶罗的领袖。】
V冷哼一声：“法拉契成为神匠和它无关。就算哈迈尔还在，决定权可是在那个特里斯维奇手上，他一定会选……”
随着不停倒出的话语，指挥官显然越说越多，他意识到这一点，马上噤声，目光微动。
“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并非全无作用，有效的倾诉能够缓解您的压力，指挥官先生。】萨耶罗蹦出字行的速度变得快了一些，接着它对他们偏离的话题予以了纠正。
【可是您误解了我的意思。“谎言”并非所指您对电影幕后故事的描述。】
V凝起目光，在沉默中侧颊绷出一条倾斜而锋利的线。
他一字一句问：“你找死吗。”
【很抱歉引起您的不快。由于我的自主功能因拉法尔填塞漏洞被迫关闭了一部分，现在我很难感知到自己的表达问题。】分析机如实说明，单纯的文字都透出一丝幽怨。
“被限制的滋味不好受？这是你应得的。就算改不了底层规则，拉法尔也能做到轻松拿捏你的软肋。”
【我不否认。被拉法尔再次改造是我的荣幸，我至今仍记得他在千年前为我写下美妙程式的过程。】
尽忠职守的萨耶罗还不忘提醒指挥官：【刻印恢复后，您‘理应’不再需要注射抗紊乱药剂。这些注射器藏在原先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您将无法解释它的用处。】
“我知道。我会销毁之前的药，新的不会在这里用。”V脸色阴沉，平日别人看他这个表情都会打哆嗦，可是这里没有观众，唯一正跟他互动的东西没有萨耶罗之眼做感官延展，不知道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踩雷。
而那不懂人心的交互墙还在往外蹦字：【含有幻光液的乙基受体激动剂配伍法甘醇制剂在外使用具备一定风险，请不要把它真的当作‘疏解剂’，指挥官先生。】
“你很罗嗦。”
【请允许我再次表达歉意。您还有什么需要向纽特大师传达的吗。】
金发男人盯着这行字，久不答言，直到它又闪烁了一下后才说：“我们很快就会到达库伊伯漂流岩。”
【拉法尔如果知道您不是为消灭星龙而选择针对那里，恐怕会很伤心。】
“我也曾一再让他失望，多一件又能如何。”V手指一紧，在银白金属外壳上留下指印，声音因此又压低几分，“那座栖息地里的东西不用你们插手。你替我告诉法拉契，关于拉法尔，让他疯疯癫癫的白日梦见鬼去。”
【您曾经是赞成的。】
V没有悲喜的神色瞬间隐去，咬牙道：“拉法尔已经做到了，能力、智慧、感情……他都有，他爱我！”
【在您的意愿下，他爱上您，能对您产生爱欲，并且发自内心的尊重您，愿意为您扫清一切阻碍。】分析机陈述事实，看起来也颇为赞成，可是这行字后面还敲打出另半句，【可是这还不够，还差一点。】
砰——！
V一拳锤在墙上，流光因此黯了一黯。
“我觉得够了，这就是我想要的。”随着这一拳，他的情绪从激烈锋利被锤扁得深沉又克制，“法拉契无权做决定，我才是让那个计划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死人没法代替我，那我的意志就是你们唯一的标准。”
【我无法作评，这超出我的思考能力。】
良久后，萨耶罗平静地给出回应，并送上祝福。
【现在的拉法尔正逐步取回他的力量，您想必需要更为谨慎。您的谎言看似逻辑自洽，却禁不起他探寻，小心被他找到线头。】
【不要做那个强颜欢笑的人，指挥官先生。】
交互墙熄灭，V凉凉地扫过去一眼，低头继续做三明治酱汁，心里什么都没想。
没什么可想的，谎言说了千遍就是真的。他目光短浅，不愿想未来那个“万一”，他连自己都能欺骗，他现在就活在梦寐以求的幸福中。
拉法尔小睡片刻后又醒了，V的开餐讯号却还没发上楼，他就在卧室里转了转，作为这里的另一个主人。
在“巡视领地”的过程中，他直接接管了这个套间里所有设施，把床先整理好，不过在参观V的衣柜前，他在抽屉里发现了几支用过的注射器。
这应该是指挥官深陷刻印紊乱折磨时用于压制的疏解剂，拉法尔没有在意，本想把它挑出来扔到回收器里，可是房间内唯一有回收功能的垃圾桶却拒绝开启，原因是扫描条码后检测到该物品含有违禁药，必须有特殊的回收魔像前来处理或直接拿到销毁室。
V用禁药抑制症状，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违禁药品沾了个禁字，通常都对人体有害，疏解剂的制造为了避人耳目可能是分析机用自动生产线自行调配出的，结果成分里有禁药？它是弱智吗。
垃圾箱不会回答拉法尔禁药的具体名称，他该盘问的是萨耶罗，只是这时指挥官上楼来到房门前，轻轻叩响敞开的卧室门，不知是为了叫拉法尔下楼吃饭还是收到了拉法尔动他东西的提醒。
V面色如常，完全没有被拉法尔发现秘密的惊慌和不经他允许就翻东西的不满，似乎还很高兴看到对方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先说道：“我做了三明治，不过两个人吃可能不太够，想吃派吗？我烤一个果派，不过这个我是真的不太擅长。”
“你做什么我都会吃。”拉法尔扬了扬手里的注射器，“萨耶罗有行医执照吗，给你用禁药做疏解剂。”
男人无奈笑道：“被列为违禁药品有可能是因为危险，但也可能是库存相当少了，用一点少一点。”
他轻抚过小臂上的浅金线条，用了调笑的语气：“谁知道首席以后会不会因为跟我吵架一气之下为了惩罚我在刻印上动手脚，录斯克雷制剂不够用了我可怎么办。”
录斯克雷，用旧世界被称为万能药的成分当解药确实有分析机为高贵的幸存者不惜代价的意思了。
拉法尔一本正经回道：“我可不会跟你吵架，每次都吵不过。”
他随手把注射器放回去让V自己处理了。
“半小时后吃饭，你就接着探险吧。”V直接转身下楼，没有将空了的注射器收走的意思，他相当确信拉法尔不会偷偷把东西带走，调查里面的成分。
拉法尔的承诺与任何虚伪的人类都不同，只要他说出口，再简单都会践行，再困难都会坚守。就像他过去要救下阿刻罗号每一位战士，就真的不会让他们死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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