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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那位陌生的师姐看她神色仓皇, 便关心了几句，见她不说，也没有勉强, 拉着她跟自己坐在一起。

露盼儿心神不定，好不容易等到飞舟即将出发时, 外面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镜沉走到飞舟前，渡云台的管理者拦住他, 为难道：“仙君, 这一趟已经满员了。”

“抱歉, 耽误你们一会儿, 我找个人。”

渡云台平常难得见到有上仙过来，现在也没到原定启程时间, 只是因为满员了才准备提前走, 那管理者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立即应道：“当然可以, 您请。”

飞舟内部, 露盼儿心里一慌, 下意识地往那位陌生师姐背后躲了躲, 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一只蚂蚁藏到凳子底下去。

但这只是个小型飞舟, 舱内面积并不算很大, 有什么人在一目了然。

镜沉进来只扫了一眼就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露盼儿没有抬头，只能看到他浅青色的衣服下摆和精致的踏云履, 一步步逐渐走近。

那位师姐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看到镜沉走过来, 自然知道他是来找谁的。

只是露盼儿一副很紧张的模样, 她略微犹豫了一会儿, 便主动站出来询问了一句：“仙君可是有什么事吗？”

镜沉只是看了她一眼, 没有回答，而是像对待一只谨慎害怕的小猫一样，向露盼儿伸出手。

“来，我们出去说话。”

出去说什么，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露盼儿看着那只手，慢慢抬头看他，见他表情冷淡眼神却带着温和，与以前也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因为身份暴露而显出什么可怕的魔尊本性来，仿佛他一直就是那个在清净峰寂寂无名的冷淡仙君。

她定了定神，没有去接镜沉的手，只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既然已经被抓住，再挣扎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显得矫情。

之前慌乱中只想着快跑，其实细想逃避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镜沉真要抓她，她这三脚猫的功夫，估计也不够看。

摊开了说，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镜沉的手落了空，微怔了一下，也不勉强她，率先转身出去了。

露盼儿深吸一口气，跟着往外走。

那位陌生的师姐不太放心地拉住她，“这位仙君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么晚了……”

露盼儿瞄了镜沉的背影一眼，低声道：“没关系……他是我师父。”

那师姐这才放了手。

这处渡云台位置比较偏僻，除了这里的灯火，周围都是一片黑暗，远处的零星的灯光与天边的繁星相接，寂静美丽。

两人走到渡云台的另一侧，灯火昏暗的地方。

镜沉转过身来，面对着露盼儿，照例在两人之外布下一层结界。

“刚才在听竹苑外，你都听到了？”

露盼儿的破绽太多了，根本不敢瞒也瞒不住，紧张地点了点头。

人心真是奇妙的东西，以前她不知道镜沉身份的时候，觉得大反派罪不可恕，扬了他的骨灰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知道是镜沉后，感情却变得复杂。

懊悔，害怕，又有点心虚。

她的目光落在镜沉的胸前，并不抬头看他，努力镇定下来。

他们已经纠缠太深，确实该清算了，本该从她最初的错误开始。

她听见自己比平时更加冷静的声音。

“对不起，骨灰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你想要回去也无可厚非，只是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

镜沉看着她神情冷静地说话，非常的不适应。

他直觉自己不喜欢这样，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交流方式才对，这个状态的露盼儿竟然让他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不要说对不起，”他打断她的话，“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他的声音难得的温和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不如将这段时间的心结全部敞开了谈，行不行？”

这也正是露盼儿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镜沉：“如你所听到的，我就是你一直忌惮害怕的那个本该已死之人。只是因为一缕残魂侥幸留存，才有了现在的镜沉。”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那些血雨腥风也只是一语带过，“我承认，最初将你带回来时，我的目的是用你的本体重塑魔骨。”

露盼儿微微一颤。

镜沉的话音也跟着一顿，却不得不说下去，“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犹豫踟蹰，徘徊不定，做出过许多伤害你的事情，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是我一直欠你一个解释。”

“但是，有一点很确认，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我只是……不太习惯，所以才努力想要扼杀它……听起来很过分对不对？你若是想报复回来，怎么样都可以，但后来我从未再有过伤害你的念头，至今依然如此。”

他素来沉默少言，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把内心的想法摊开在一个人面前，只希望能够挽留住这段关系。

“原想等仙界诸事了结，再向你坦白所有，没想到让你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了。以前师父做错了很多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镜沉抬手，似乎想碰一碰她，却被她躲了过去。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一清二楚，露盼儿不愿去想他口中的“喜欢”有几分分量。

既然一开始就是错误，那早该及时止损了。

或许，当初镜沉在蛉界对她下死手时，也是这样的想法。

露盼儿压制住内心酸涩，理智道：“既然双方都有错，不如就互相抵消，两不相欠。我也没有什么优点，本来也不值得你拿我当徒弟。等我找到了分离骨灰的方法，就把它还给你。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不知道，你……不管想做什么，也尽早收手吧，和仙界为敌没有什么好处。”

她的实力处于弱势，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他愿意如此好好与自己商量，已经是看在往日情面上了。

露盼儿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镜沉却知道，她这是不肯原谅自己。

剥开露盼儿那层柔软的外皮，竟然是这样的内里。

他牵了牵嘴角，露出些苦笑，“我若想与你两不相欠，又何必在这里说这些。”

露盼儿眼眶一红，低下了头，却未改变心中打算。

作为知道剧情的穿越者，她该知道，跟着反派纠缠肯定难有好结果。

她无可选择，只能远离他们，远离剧情。

她回头看了看亮着灯火的飞舟：“你……你要是愿意放了我，我该走了，不好叫大家等太久。”

镜沉沉默了一会儿，做最后一次努力，“一定要走吗？”

原以为坦白说清楚后，两人的关系就算不能恢复如初，至少还有挽回机会。

毕竟她曾在清净峰顶上，抱着他哭得那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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