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第 91 章
小镇的街头逐渐被白雪覆盖, 行人顶着飞雪脚步匆匆，街道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算命摊子，行装简陋，他扶着破破烂烂的卦旗, 伸手拉住了一个穿着兜头黑袍看不见脸的路人。
“客人算一卦吗？”
也不等那人回答, 就用招牌一样的笑，眯着眼睛道：“算不准不要钱。”
“不算。”客人的声音冷漠, 甩了甩?子, 却发现甩不脱。
那算卦的老头抓着他的袖子不松，慢吞吞道：“我见你印堂发黑, 头顶隐约有黑气缭绕, 近期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啊！确定不算一下吗？”
兜头的帽檐被放下, 露出柳云简苍白的脸来, 他漠然看着算卦老头，冷冷道：“神算子，梧州城混不下去了，又跑来这坑蒙拐骗？”
这算命老头竟然是梧州城巷尾那神算子, 他看清柳云简的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是你啊, 算命吗？熟人半价。”
“不算, ”柳云简毫不客气的摇头, “我说过, 你会算命，却算不透人心。”
神算子一本正经摇头：“不, 我会算命亦会算人心。”
柳云简看他, 不屑道：“你总说晚晚终于十八, 我看你就算错了，他一定会活得很好。”
“终于十八？小伙子总是暴躁，每次不等我说完就要砸我摊子，我说的可不是终于十八。”
神算子笑了笑，“我说的是终于十八，始于十八。他前半生借来的命格要终止，属于他的后半生会继续。我算过了，那孩子福泽深厚，命不该绝，他会长命百岁，万事顺逐。”
柳云简眸中划过暖色，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简陋的木桌上，“这一次你算的对，他会长命百岁，万事顺逐。”
“给的有点多，要不我再送你一卦。”神算子抚了抚长须，浑浊的眼中精中一闪而过，意味深长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必深陷魔障、执迷不悟。”
柳云简怔了怔，随后自嘲道：“已经魔障了，事以至此，又能怎样。”
他戴上兜帽转身要走，神算子却又一把拉住了他。
柳云简皱了皱眉，对他的纠缠十分不悦，刚准备发怒，抬眼却见眼前的神算子抹了一把脸，面容一变，变成了另外一个熟悉的人。
柳云简一怔，“凤，凤爷爷。”
街头那坑蒙拐骗，被他掀了无数次摊子的神算子，竟然是凤归晚的爷爷凤礼。
“是我。”凤礼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收手吧。”
“来不急了。”柳云简摇头，笑容苦涩，“路是我选的，已经回不了头了。”
“可这原本不该是你该走的路。”凤礼一脸痛色：“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心性，你是个好孩子，从小把伏魔卫道当责任，把拯救苍生当信念，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与民为恶，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凤爷爷，我没有变，我从小把拯救苍生当信念，现在也把拯救苍生当信念，我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我的苍生不是天下苍下，而是……”
柳云简越走越远，他的话洇没在风中。
凤礼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苦笑道：“我自诩会算命会算人心，我把所有人都算进去，连真龙都算计了，却唯独算漏了你，你要我如何跟你爷爷交待啊。”
*
客栈中，赵无眠与凤归晚携手看完雪正欲下楼用膳食，一个孩童叼着糖蹦蹦跳跳而来，稚嫩的童音响起：“谁是赵无眠？”
凤归晚与赵无眠对视一眼，开口问：“你找他干什么？”
小孩歪着头：“你认识他吗？有人让我给他带了话。”
“他就是。”凤归晚指了指一旁的赵无眠。
“你就是赵无眠是吗？”小孩面向赵无眠，清了清嗓子，学着大人的腔调奶声奶气道：“赵无眠，明日午时，上后山一决胜负，独自一人，不准带晚晚。”
凤归晚一愣，这传话的一定是柳云简，他几乎下意识的问：“你在哪碰到的让你传话的哥哥？”
小孩想了想道：“镇上西边的小桥头。”
凤归晚立马跑出了客栈，赵无眠匆忙跟在他身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凤归晚回头：“你在客栈等我好不好，你跟过来，云简一定不会见我。”
赵无眠迟疑，“可是……”
凤归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不会伤我的，你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赵无眠没再跟上来，凤归晚一路往西，很快跑向了小桥头，白雪皑皑，一眼望去空无一人，凤归晚找遍了整个桥头，他没有找到人，可仍旧不死心的站在桥头。
“云简，柳云简，你在哪？”桥头风很大，冻得凤归晚瑟瑟发抖，他伸着冻得僵硬的手放在嘴边喊道：“你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不要躲着我，你出来好不好？”
柳云简没有出现，凤归晚没有放弃，他就固执的站在桥头，任由白雪在他头上肩上落下厚厚一层。
在他快要撑不住时，他听到了一声轻叹，“你回去吧。”
凤归晚眼睛一亮，是柳云简的声音，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可那里空无一人：“云简，你在哪？”
“你找不到我的，回去吧，我暂时不想见你。”
“为什么？”凤归晚冻的脸色苍白，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祈求：“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现在出来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吗？”
“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柳云简没有出来，他的声音带着嘲弄，“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在我与赵无眠之间，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我倒是没想到，你与那赵无眠的关系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凤归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柳云简无所谓道：“有什么好谈的，事情的真相你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真相，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凤归晚才说完，就听到了柳云简在笑。
“是啊，这原本也不是我想要让你知道的真相，你原本需要知道的真相是赵无眠在吃人，可你没有相信我，你选择相信赵无眠，你选择了一个与我背道而驰的真相，但是没办法，晚晚，这是你自己选的。”
“至于你说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那在你心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平易近人，不争不抢，温和豁达，心思纯良之人吗？不是，那些都不是我。晚晚，我来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得意且高高在上：“我生来高贵，我是柳家最年轻的传人，是天启最出色的学生，是岑霜城乃至梧州城里最耀眼的少年修士，是所有人羡慕仰望的存在。”
“我享受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感觉，所以我凡事要做到最好最强，我想要做到最强，就得做常人不能做之事。我要做最出色的御兽师，就要养最厉害的兽宠，没有什么比亲手养出一条黑蛟更有挑战性，死几个凡人而已，不心狠手辣，怎么做最厉害的御兽师。”
凤归晚已经哑口无言了，一颗心早就悬在陡崖峭壁之上，被柳云简如刀剑一般的言语扎得千疮百孔。
他孤零零的站在桥头，风雪之下，整个人看上去脆弱瘦小到不堪一折。
躲在不远处的柳云简看着风雪下的人影，眸中闪过不忍，却仍旧厉声道：“知道吗？这才是真实的我。”
凤归晚脸色惨白，神情跌宕起伏，从无措到不敢置信到惊诧到恐惧，到最后只剩下茫然。
这才是真实柳云简吗？那他从小玩到大的柳云简又去哪了？
没有人再回答他，柳云简最后留下一句“你走吧”，就再也没出声。
天地白茫茫一片，入目只剩白色，那纯洁的颜色掩盖下所有的污渍，只剩下一串沉重无力的脚印。
凤归晚行尸走肉一样的回了客栈，他脸上没什么血色，手脚冰凉，衣裳被雪浸湿了一大片。
赵无眠担忧不已，他匆忙招呼店小二抬了热水，让他泡了脚，找来干爽的衣袍换上，又给他添了一杯热茶，看着他手脚回暖，脸上有了些血色才松了一口气。
凤归晚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失魂落魄的垂着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半天才突然问：“明天午时你会去吗？”
“会。”赵无眠回答得简洁且坚定。
他会去，柳云简陷害了他，让兽宠食人，还将刀架在凤归晚脖子上，这种种，不管哪一条，都足够他动杀心了。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那我……”
“别去。”赵无眠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出声打断道：“哥哥听话，你别去。”
刀剑无眼，总会有伤亡，两个都是亲人朋友，谁伤了都难受，到时候他该帮谁，干脆眼不见为净。
“好，我不去。”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