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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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竺苑失火, 周遭聚了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

不过热闹并没能看多久,因为里面的火光很快就被扑灭了。

但这场大火终究造成了损失,街坊们聚在一起闲话时都说, 宅子的主家估计是再不来这边了。失火了这么些日子, 她们愣是没见着有人忙活着来重建,更不提从前偶尔能瞧见一两回的青色轿子, 自大火之后,她们是再没有见过轿子的影子。

这是彻底不来这边了啊。

她们啧啧叹声,心想还是家里富贵。否则在寻常人家里, 要是宅子失了火,只怕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些都是后话且不提,此时, 皇宫里。虔文帝烦恼的顶顶眉心, 他扔了奏章,看向下方的张昇,“处理好了?”

张昇点头, “陛下, 已经烧了。”

竺苑的大火足够把里面的东西都烧了。

至于里面被打晕的那些人, 过后清醒了,也就后脖子痛个一两天。

虔文帝下巴微颔。

“下去吧。”

张昇无声退下。

虔文帝独自沉了会儿脸,须臾,朝外面喊:“李达悟。”

“陛下。”李达悟快步进来。

“太医那边怎么说?”他问。

李达悟一五一十的将不久前才从太医那听到的话答出来,“太医说豫王伤势未有恶化,之后只要好好的擦药,不会落下什么疤痕。”

虔文帝眉头狠皱, 不太满意。

好好擦药……那逆子现在像是会好好擦药的模样?

那天一醒就冷着脸对他, 不和他说一句话。躺了没到一会儿药还没喝呢, 又一言不发固执的要出宫。

叫他好好歇着不肯,和他说话不听,只沉默着往外走,他叫人拉住他,他就停在那,不反抗也不做什么,只拿那双眼睛冷漠的看他。

虔文帝心里那个堵啊,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他可是他爹!

心里也有几分气了,他看他能倔到什么时候!

他干脆不管他!

可后来突然听李达悟跑过来说他流血引起高热,他又实在忍不住着急。

有他这么不看重身子的吗?他以为他是什么铁打的?不喝药不看太医能好?

他憋着一股火,心想看他能硬到什么时候!

但后来眼见这儿子真的闭眼在那动也不动,虔文帝慌了,没办法,终究只得松了口,他爱出宫就出宫。

不过得让太医他们跟上。

这么些天下来,热是早退了,听太医说身子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

但虔文帝没看见啊。

他现在想得还是樾儿那天躺在榻上不言不动的模样,瞧着怎么也不像身子没问题的情况。

还有额头的伤,手上的伤……虔文帝皱眉。

他突然起身,喊一声李达悟,往外走,“摆驾,去豫王府!”

李达悟眼皮猛跳了两下,陛下要出宫去看豫王?回过神来,赶紧应下去准备,“是,陛下。”

约两刻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宫门,直奔豫王府。

豫王府的门丁见到李达悟从马车上跳下来时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里面是什么人,一边叫人去喊季鄯,一边洞开府门迎接陛下。

等季鄯和付泉福匆匆过来见礼时,虔文帝已经走了半程了。

见到季鄯,虔文帝眼睛眯了眯,沉声问:“你们王爷呢?”

季鄯脸上略僵,低头:“回陛下,王爷在主院里。”

虔文帝轻哼一声,收回扫他的眼神,径自往前。

季鄯赶紧跟上去。

“他身上的伤如何了?”虔文帝又问。

季鄯默了会儿,道:“已经好些了。”

至少不如刚回王府那会儿严重了。

想到那天,季鄯更加沉默了。

虔文帝:“额上的伤呢?”

“已经结痂,再涂一阵子膏药应该就能养好。”

虔文帝胡子抖了下,“他肯涂?”

季鄯轻声:“回陛下,王爷肯得。”

王爷只是不怎么关心身上的伤,但除了第一天,之后几天,该涂得药并没有落下。

就是神情,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淡。

这些天王爷很沉默。

季鄯知道,因为虞姑娘没了,在宫里没了。

要是在宫外,虞姑娘是怎么也不会出事的,守在她身边的人各个都是好手,没人能在她身边动手脚,但皇宫……季鄯无声叹了叹气,皇宫里,纵使有再大的能耐,人进不去,那也什么用都没有。

他们鞭长莫及啊。

他也从来没想过,虞桉会在皇宫里面没了。

那里面的守卫多森严啊,怎么偏偏,她就在皇宫里出事了呢。

那天看到付泉福跟在一副尸骨身边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等听他耸着鼻头说那是虞主子,他更是如遭雷击。脸色一下子变了,也瞬间明白刚刚王爷为何是那副神色。

太冷了。

他几次张嘴欲言,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想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这些在触及到那具被盖着白布的尸骨时,又通通哽着无法说出口。

他都不敢想,王爷刚知道虞姑娘死时……

季鄯很担心。

这股担心在看到王爷回府后就径自回屋变得更甚,尤其之后,王爷甚至再没去看过那具尸骨一眼,更甚者吩咐他们烧了时,也从始至终没有露过一面。

王爷只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季鄯怕王爷伤心太过了,后来实在是怕出事,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带着孙炎闯进去。

后来也实在庆幸,庆幸自己那时胆子大些,不然再拖下去,王爷身上的热还不定得高成什么样。

纵使身子骨再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那夜,王府里的灯火彻夜未熄。

还有一间房里,悄悄挂起了白幡与白灯笼,白蜡烛照出的光刺人眼,由付泉福带人在那边守着。

他以为王爷虽然不想面对虞桉的死,但该有的丧仪都会有,但没想到王爷第二天醒来看到白色,脸色就冷了,甚至比前一天的脸还要沉。

王爷不允许府里头出现一点白。

那些东西挂了也才不过一夜,便全部都被拆除,不剩丁点。

王爷甚至说,再有谁让他看见这种东西,一律乱棍打死赶出王府……季鄯记忆回笼,心里的忧虑这些天一点没减。

实在是王爷太沉默了。

又走了一会儿,主院近在眼前。

孙炎吴铁几个上前来行礼。

虔文帝示意他们起来,然后让孙炎近前,问他:“他的身子真的好些了?”

孙炎点点头,“回陛下,王爷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

“伤也真的没事了?”

“是,之后只要按时换药,很快就会好。”

虔文帝终于放心了些,他跨步进门,直接往里面去。

孙炎几人相视一眼,忧虑的定在原地,很不放心。但谁也没敢跟上去,因为不能。

没陛下的吩咐,谁敢跟上去呢。

可他们王爷……几人忧心,都知道王爷额上的伤,是这位在那天砸出来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爆发冲突。

长叹一声,几人望天,都有些出神。

屋里。

崔樾看到虔文帝时眼睛眯了下,然后淡淡的移开。

虔文帝眼睛沉了沉,走近。没人招呼他,他便自己坐下。

“伤怎么样了?”

他找着话开口,但回应他的,是长久的安静。

虔文帝脸色有些绷不住,板着的脸有些黑。

可他今天来也不是来吵架的,无奈之下,他叹着声音道:“你还不肯与父皇说话?”

崔樾眼神动了动,眼睛望过来,神色很淡,“她在哪?”

虔文帝:……

崔樾盯着他,“她在哪?”

“您有没有伤了她?”

他知道她没死,但受没受伤,他不知道。

虔文帝沉眼。

他就只会和他说这个?

长久的不说话,屋里的氛围很压抑。

虔文帝起身,打算往外走。

“朕看你身上的伤是已经大好了,行了,朕该回宫了。”

崔樾垂眼滑了滑喉结。

直到虔文帝都要走到门口了,他才再次开口,“父皇,我要知道她在哪。”

虔文帝停住脚步,他转身看过来,帝王威仪散发,不怒自威,“朕上回说得还不够清楚?是她自己要走的。”

“樾儿,她根本不值得你在她身上花心思。”

崔樾闭了闭眼,很快,眼帘掀开,淡淡看过来,“不走,是不是那天她就真的要死了?”

虔文帝摇头,“我从来没有让她二选一。”

“樾儿,你还要给她找借口?”

崔樾绷着,嘴角难看地扯了扯,“是吗?”

“但父皇,我不信。”

虔文帝狠皱了下眉,心里不快,“你不信你父皇,却信那个女人?”

崔樾眼神冷冷的,他的父皇在皇宫里布下这么一个局,如何还要他在这件事上信他?

他又要怎么再信他?

其实虞桉……他也不信。

但……崔樾抑制着汹涌的情绪,垂眼掩住的浓色剧烈抖动。

现在这样,他宁可去信……他有些无力,唇线抿得平直,“那她在哪,父皇?”

“你把她送去了哪?”崔樾抬头看过来。

虔文帝虎目瞪起,紧拧着的眉显示他正极为不悦。

“在哪?”崔樾近乎偏执,坚定的神色看得虔文帝一边怒火烧起,一边却又难以遏制的心惊。

他对虞桉的感情就这么深?意识到这点,虔文帝忍不住又黑了黑脸。

他更加不想虞桉被他找回来了。

“知道了你想怎么样?樾儿,你还想将她找回来?”

虔文帝:“不可能!”

崔樾脸色很僵,在听到父皇紧跟着又说出的一句话时,僵硬的脸色有转变成发白的趋势。

“樾儿,她若真有心于你,或者当初哪怕有你对她一半的固执,宝轩殿也不会有那场大火。”

“这种心压根不在你身上的人,你问她做什么?”

崔樾肩颈僵直。

他阖了阖眼,“父皇,我不想知道别的,我只想知道她在哪。”

虔文帝怒,就他这样,他能告诉他她在哪?

“不可能!”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虔文帝气,他瞪他一眼,摔门而出。

崔樾冷冷的坐在那。

守在门外的季鄯几人忧心忡忡的进来,“王爷?”

崔樾没有回他们,垂眸不知在看什么。

季鄯想叹气了,说:“您晚上没怎么吃,属下叫厨下做碗热汤面来?”

还是没听到主子回话。

季鄯是真愁,要是……她还在就好了。

“王爷,您还是吃点吧?”

崔樾有些嫌他烦,皱眉要斥他下去,但头一抬,便觉脑后一阵疼。

刺得他攥了攥手掌。

孙炎是大夫,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他连忙上前问:“您不舒服?”

那股疼只是很浅的一阵,崔樾平下眉,冷冷的,“没有。”

孙炎不信,刚刚王爷的表现怎么看着也不是没有的样子。

“王爷,身体重要,属下给您把把脉?”

崔樾:“不用。”

孙炎:……唉!

心一横,手探过去就搭到王爷脉上。

崔樾不悦,眼中一冷,睨过来的神色很不好。

孙炎硬着头皮大起胆子,说:“王爷,虞姑娘要是在,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的。”

崔樾眼神僵住。

过了许久,在孙炎都探完脉收回手了,他僵住的神色才终于变了变,他讥嘲地笑了笑。

她会吗?

不会吧。

闭上眼睛,他说:“行了,都出去吧。”

孙炎没走,而是提起:“王爷,您该好好歇息歇息。”

刚刚的头疼,应该是这些日子想得太多又没歇息好的缘故。

崔樾瞥他一眼,只冷冷说着:“出去。”

孙炎叹气,王爷怎么就一点也不听劝呢。

实在是没办法,只好答:“是。”

季鄯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孙炎出来后直接去了小厨房,他要熬药。王爷的头疼虽只是疲累所致的小病,但能喝药好得快些,总比干熬着要好受。

熬好了,他回到正房,见季鄯苦着脸守在门外,他问:“怎么了?”

季鄯:“才不久送进去的吃食,王爷没吃。”

孙炎闻言变成和他一样的苦脸。

他看看自己手里的药,那他这药,是不是也白熬了?

抹抹脸,深呼一下,他推门进去。

进了里间,见菜肴果真是动也没被人动过,一口长叹噎进喉咙里。

王爷这样,怎么熬得住。忧心上前,他道:“王爷,这碗安神的药,您喝了?”

崔樾皱眉看了他一眼。

孙炎心口一堵,王爷还是不想喝?

他叹声,“那要不您吃些东西?”

崔樾:“你和季鄯何时变得如此啰嗦?”

孙炎忧愁,他也不想啊,他说:“您吃了,我便不啰嗦了。”

犹豫良久,他又道:“虞姑娘的事,您别再想了。”

崔樾脸色一沉,眯眼,“孙炎。”

孙炎撑起胆子,他知道不该再提虞桉,可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王爷总得试着忘记她。

往后的日子太长太长了。

“生者已逝,您……”

崔樾脸色剧变,“孙炎!”

孙炎抻着脖子,往下说:“属下说句斗胆的话,王爷,人真的没了,您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崔樾眼神极其危险。

孙炎被看得后脖子一阵阵直发凉,他咬咬舌头,也想就此停住话头,但说都说了,以后也不一定能再鼓起勇气,他只好一鼓作气,继续道:“属下也很可惜虞姑娘……”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不可惜呢。

可他们王爷的日子还长啊,以后几十年,难道都这样过?

孙炎不忍心。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说开了,让王爷直面,也好过一直这样消沉。

还有虞桉的骨灰,王爷就放在那,又算什么呢?一天不处理,便叫人念一天。

陈在那只是平白惹人伤心。

他道:“王爷,虞姑娘的骨灰,也该下葬了。”

王爷不肯在王府里设白幡,不肯再去那间屋子里看上一眼,但该有的丧仪,法事,还是要有一场的啊。

虞姑娘总归是在他身边待了一段时间。

孙炎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所有的话都被一句突然传过来的声音给堵住,“那不是她。”

孙炎又惊又愣。

啊??

什么意思,那具尸骨不是虞姑娘?

心跳猛如擂鼓,他不断的吞咽口水,几次想说话,但在要开口时又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失声一样,嗓音在中途被掐断,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王爷和他说——那不是她。

真的?

是真的?

孙炎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虞姑娘她没死吗?

“王爷,真……真的?”出口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孙炎甚至有些激动,没死吗?

那太好了!

嘴角都忍不住咧了起来。

崔樾静静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开心么?

脸上淡了淡,他放空的往后靠,闭眼陷入黑暗。

在宝轩殿知道那具尸骨不是她时,他也有那么一刻是开心的。

她没死,他怎么会不开心呢。

他不想她死,他也无法面对她的死,她还活着,当然是最好的。

但父皇又和他说,说她是自己要离开他的。

父皇的意思是,她甚至连迟疑,也未曾有过。

这些话……崔樾不知道该不该信。

他当然是不想信的,但此前的所有,她在江州和他提过的一切事情,都又逼迫着他不得不信……崔樾眼眶烫地发热,竟然突然觉得眼底湿了起来。

他就这样在黑暗里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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