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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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父皇他不相信吗?

崔樾不知道是不是, 但他懒得再说更多。

虔文帝对此也没有说更多,只是在他走后,叹了声气。他的皇儿还是没有放下, 四年多了, 他还是会惦记那个女人。

就算他真的下令给他选太子妃,最后怕是也只是不了了之, 白费一番功夫。他的樾儿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这做父亲的还能不清楚?

更何况这四年,也让他知道这孩子在这事上有多执拗。

是, 自他给出那封信后,樾儿再没在他跟前提过虞桉,也没派人去山前村找过她, 但樾儿是不是还念着她, 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也是有点感觉的。

他看了看手边堆积的奏报,是炀垧县那边来得。这些年,每过一季, 那边就会来一份奏报, 要是有什么大事, 还会单独寄来一份。

随手翻了翻,只有几句话,没什么大事,特意提得几句,也不过是于家一家子人去了一趟府城,他们全家人都去了。

包括他们家那个去年新娶的儿媳妇。

于家这四年来办了两场亲事,一场是那对农人的大儿子娶亲, 一场是那对农人的小女儿嫁人。

都不是虞桉。

听说那个新媳妇已经怀了孩子了。

虔文帝摸摸自己发白的胡须, 啧一声, 于家人都要抱上孙辈了,结果他的樾儿至今还没有个孩子。

虔文帝将东西放到一边,东宫后院的事,他没再想过,第二天也叫朝中人都别再提。

崔樾看了看他的父皇,脸上没什么表情。

现在他再想起那件事,他也没什么波动。他盯着虞桉看过来的眼神,她没有给他回答,唯一的变化,也不过是眼里瞬间的抖动。

他讽了讽,手臂紧的发疼,他不该说这句的。

他后悔了。

他对她说再多,她也不过还是那样。

心里一种猛烈的声音在叫嚣,叫嚣着要他就此松开她,他被吵得头疼,强烈的冲突,身形绷得越来越紧,后脑再次泛起那种刺刺的感觉。

脸色一瞬发白,不大好看。

虞桉清楚地看到他脸色在瞬息之间差下去,心神微慌,她来回看他的脸色,话音里带上某种不难察觉的急切,“怎么了,你不舒服?”

崔樾忍下那种疼意,这种头疼已经很少再犯了。一阵一阵过去,他不想看她,只紧闭着眼抓着她的手。

虞桉有些不安,一直盯着他的脸色看,再次问他,“崔樾,你怎么了?”

他的脸色比刚才差好多。

绷着的嘴巴看着也没什么血色,像是在忍着什么。

她抬手想摸摸他的额头,是生病了吗?

只是手还没碰上去,她身前这个人突然睁开了眼,那双很黑的眼睛看着她,他往后退了一步。

虞桉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无奈,手指再探过去。

崔樾眼里更沉,他拽下她的手掌,脸色不好的看着她。

虞桉开口:“你哪里不舒服?”

崔樾看着她,扯平嘴角不说话。

她会关心这个吗?

她不是只会巴不得要走?该趁他现在看着虚弱的时候,甩开他的手就跑出去。

像是昨天那样,即使听到他的脚步声,也停都不会停一下。

看他脸色突然间好像更差了,虞桉不用他回答也知道了。她扯扯被他牢牢抓着的手,说:“我叫人让孙炎来一趟。”

崔樾拽着她的手没动作。

虞桉再扯一扯,无声看他:崔樾。

崔樾闭了闭眼,松开手。

在她转身时,他睁眼盯向她的背影,目光有些泛空,又夹杂着种种复杂的让人看不清的东西,他僵立在那,手上绷得太厉害,以至于微微发疼。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从那些光影空隙里,看她越来越接近大门的方向,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房门打开,她站在豁然大亮的光源里,站了有一会儿。

好像很久,但好像又没有很久。

崔樾从没觉得自己像这样疲惫过,疲惫的连时辰都要分不清了,在她再次出现在他跟前时,他撩眼看了她一下,不知何时咬紧的两鄂在这时才松了松。

孙炎过来的很快,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走远。

内监前脚来告诉他,他后脚就紧跟着跑了过来。

过来见自家殿下站在那,一看殿下的脸色,他就心知肚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殿下昨夜是不是没怎么睡?所以今儿才又犯起疼了。这个病还是几年前留下的后遗症,那年冬天后,只要殿下哪天晚上熬得太厉害,第二天又太操劳,便会有这个毛病。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虞桉,吞下想要长叹出声的气息。昨天,殿下一定是已经见过她了,不然今天不会这样。

“殿下,可是头疼?”他问。

崔樾看他一眼,很久之后,才慢慢嗯了一声。

孙炎:“我去熬药。”

他退下去,房里再次只剩下虞桉与崔樾两个人。

虞桉想着刚刚孙炎熟练的问话,他这个病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经常头疼?”

崔樾淡漠的否决,“没有。”

虞桉看着不像没有的样子,她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崔樾抿唇不答,只是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虞桉叹气,算了,不答就不答吧,他生气时从来不会配合人。

她看看他脑后,轻声问:“还疼不疼?”

崔樾掀起唇角,不算难看的笑了笑。

眼神轻淡,一直盯着她的眼瞳慢慢放空。

她问他疼不疼?当然疼啊,那个冬天,疼起来的时候叫人受不了。

他突然觉得很累,这些年太累了。

心里扛着的那些事,无数次想放下,但裹着越来越重的记忆,却怎么也甩不开。

他长久的看着她,骤然,长臂伸开,他将她揽过来。

下颌压在她肩上,重重抵着。

虞桉眼睫轻轻动了动,任由他的力道裹住她,将她拢进怀里。

“疼,很疼,虞桉。有些时候甚至疼得叫人受不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落下这个毛病吗?”

“是那个冬天。孙炎说我那阵子作息太紊乱,太医也这样说。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那时也没觉得有多疼,但后来,不过一天,好像就突然变得严重了。”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

虞桉眼睫轻轻颤了颤,垂目看着他的后背。

“之后调养好了,但要是晚上熬得太厉害,第二天又过于疲累,便还是会犯。”

“虞桉,我很久不曾头疼了。”

他收紧压在她腰上的手,呼在她身上的气息好像这时才有了些温度。

虞桉抿了抿唇。

崔樾:“你太狠心了。”

这句话很轻,说出时他下颌往她肩窝里陷了陷,声音近乎呢喃。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话了。

即使虞桉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她于他,在他记忆里纂刻的痕迹,在那年冬天消失的毫不犹豫,每每想起都只让他觉得,她为什么可以这样轻易的就走呢。

崔樾深陷进曾经的情绪里,牙齿忍不住磨上她颈上的软肉,咬了咬。

虞桉手指紧了紧。

“这次,你和我说你又要走?”他讽刺的说着这么一句,“虞桉,你怎么就说得这么轻易。”

虞桉下颌缩进他肩膀里,目光放空,轻语:“我以为我不见你,你会好受些。”

她也以为,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她了。

崔樾笑了,笑得很不好看。

声音很平淡,“只是你以为。”

只是你在以为,虞桉。他对她反悔过多少次,她不会不知道的。

虞桉眼眶微湿,有些发怔。

所以他还要她在他身边?在这样的六年之后,在她当初毫不犹豫走了之后。

她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给她听,他要她留下来,他之前的那句要她回来,也不是在说玩笑话。

虞桉沉默。

眼睛闭上抵着他的肩头。

她不说话,崔樾也懒得继续往下说,他说过,他只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许久,直到外面有了敲门声说来送药,虞桉才动了动,她看向前方,声音从他肩膀里闷出来,“你该喝药了。”

崔樾低眸看了看她的肩背,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身体没有任何动作。

虞桉靠着他,手指圈住他的大拇指,扯一扯,重复:“你该喝药了,凉了不好。”

崔樾眼眸深了深,终于,他站直身子。

目光淡淡的望向门边,他朝那个方向发令,“进来。”

候在门外的付泉福于是轻轻推开门,他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过来。

“殿下。”

“药放下。”

“是。”

付泉福出去了,站到门外后他小心喘了喘气。他可真怕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场面,好在刚刚两位主子衣裳都整整齐齐的。

他搓了搓手心并不存在的虚汗,然后又笑了笑,笑完他招呼一个小太监过来,让他去邱月织那边看看,要他一定叫东宫里的人精心伺候着。

这情形看着,他觉得虞姑娘迟早是要回来的。回来好啊,回来殿下身边也有些人气。

他望一眼屋里,心想要是虞姑娘就此就待在东宫,那就更好了。

虞桉是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东宫的,她有爹娘,如何能这样就外宿在外面。

她要是不回去,她爹和诚松还不知道该担心成什么样。

但这话她一时没提,她打算等他喝了药再说。

见他不去动付泉福放下的药碗,她伸手端了过来,说:“趁热喝了吧,凉了味道太涩太苦。”

崔樾看她。

虞桉朝他示意一下。

崔樾看了看药碗,半晌,还是拿了过来。他喝得很慢,一口一口的,大半碗喝了很久。

虞桉也就安安静静的看他喝药,等他喝完了,她才问:“苦不苦?”

崔樾拉平唇线,淡淡的说:“苦啊,怎么不苦?”

虞桉笑了笑。

崔樾盯着她这抹笑看。他眯了下眼睛,放下药碗。一瞬,他将她拉过来,环上她的腰。

虞桉于是也就这么倚着他,她抬手摸摸他的嘴角,说:“苦你还喝得这么慢,不难受?”

崔樾垂眸看着她的动作。

虞桉静静的对上他的眼睛。

崔樾压上她的额头,低语:“难受啊。”

当然是难受的,但更让人难受的也不是没尝过。

虞桉笑了笑,她环上他的脖子,两人一时都没有说更多。

直到外面有人来请示,说有人要见他。

崔樾现在是太子,是东宫,虔文帝也把朝中绝大部分的事压给了他,他权力很大,但不可避免要做的事也就更多。

这么一会儿的空闲,是难得抽出来的。

虞桉看他:“你去吧。”

崔樾深看了她一眼,他看了她很久,直等外面再次响起声音,他才有要走的意思,“我让付泉福过来伺候。”

虞桉:“让他去我娘那边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崔樾眯了下眼,心里有些不悦,立刻要迈开的脚步停下,原本要松开的手,也改而再次抓紧。

虞桉微微不解,怎么了?

他不是都要走了。

崔樾面无表情,这次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

虞桉不得不跟着他,“崔樾?”

崔樾没回她,而是直接带着她转进了另一个明显是他前院书房的地方,他让她在一处屏风后坐下,淡淡的说:“你在这歇着。”

于是虞桉便不得不在这屏风后坐着。

她看到不停的有人进来又出去,也听到他一道道的下令,听到许多应该是她不能听的朝中密事。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但她没有出去,就一直在那待着,间或自己看看书解闷。

这么待了一个下午,在将近傍晚,而外面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进来时,她走出屏风朝他这来。

听到她的动静,崔樾往后一靠,看着她靠近。

虞桉在宽大的金丝楠木案前停下,和他说话:“已经傍晚了,我和阿娘得回家了。”

崔樾周身没暖上多久的气息一瞬变冷,原本松闲摆弄着一块玉石镇纸的手也瞬间停住。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眼底再次弥漫出一种很沉的情绪。

密实而又压迫的一种气势。

虞桉轻轻叹气,绕过木案走近。她抵在身后木案边缘的一角,看着他道:“我爹他们不知道我们曾经的事,崔樾,我不回去,他和诚松要担心的。”

“那就和他们说。”他淡淡道。

虞桉:……

但说了她也得回去的,不能像从前那样直接住在东宫里的。

“我可以明天再来,但晚上得回去。”她道。从前她一个人无所顾忌,住哪都是住,但现在不行。

见他神色很沉,她无奈喊他一声,“崔樾。”

崔樾盯着她,眼神变得很凉。

虞桉:“崔樾,我不想吓着我爹娘。”

所以她就要这样晾着他?崔樾心头被戾气布满。

回去……这是不是又是她的一个借口。

回去之后就再不来了,或者只是用这个理由拖着他,拖到最后她阿娘的病好了。

崔樾腾地站起,一瞬压迫过来,目光死死看着她,“虞桉,你又要骗我。”

他冷冷道,滑动的喉结一滚再滚。

虞桉抬眼。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看他眼底越来越浓厚的风暴,她无奈,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感受着他一霎的僵硬,她轻轻的摇头,说:“没有,我没有,崔樾。”

“我也不该住在东宫里,不是?”

崔樾眼神泛冷,在她的触碰下才不过放松一会儿的身形,不知何时又绷紧起来。

她要他怎么信她?

她在他这可以说是毫无信誉可言。

他也不想信她,只有人在跟前,他看得见,他才会信她。

虞桉如何感受不到他身形的紧绷?她和他靠得这样近啊。

但有些事不能与从前一样。

“崔樾,我得回家的。”

崔樾咬牙,“虞桉!”

虞桉叹气,她摸摸他有些微凸的眉骨。

崔樾不想她这样,不想她这时用这种方法让他消气,他拉下她的手。

他不要她这样的亲密,他心想他该就这样绑着她,不给她任何选择。

她从来没让他好受过。

崔樾嘴角抿得越来越紧。

虞桉任由手指被他抓在手里,“我没骗你,我可以明天再来,你也可以去找我,我家就在那,我不会走得。”

崔樾嘴角微扯,抬眼冷冷觑她,“那算哪门子的家?不过是租着住脚的一个小院。”

虞桉笑了笑,“可我家里人都在那啊,你知道我爹娘是个省钱的,租子已经付出去,他们不会搬得,我也在那不会走。”

崔樾脸色依旧是冷的。

他为什么要答应呢,他不想答应。

他又为什么要去找她。

从前六年她都没来找过他,回到京城她也没来找过他,他为什么要去找她。

崔樾冷着脸不说话。

虞桉看看外面的天色,真的已经不早了,她该回去了。

“崔樾。”她动了动被他拽紧的手指。

崔樾目光变淡,他看着她,看她此刻专心看着他的眼神,看她一如既往六年来没有变过任何的相貌。

她还是那样啊。

还是知道怎么最叫他难受。

他慢慢松开手,目光越过她看向别处,语气有些淡,“虞桉,你是不是以为我永远都会去找你。”

虞桉眉眼微忪,张嘴无言。

目光虚望着他半边侧脸,眼中的东西好像慢慢变得看不清,很久,视线才清晰了些,她敛了敛目光,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视线落在别处,脸阔的线条很冷峻,他不肯看她,这时不想看她。

虞桉默默无言。

崔樾,我没有。

她从来没有认为过他一直会去找她,也从来没敢去想这件事。

她当然知道人是会变得,也知道一个人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后会剩下什么。

被消耗地只剩鲜血淋漓的恨意,或者是如风一样过而无痕的淡漠。

两人从此都是陌生人。

她都知道啊。

但有些事真的不能和从前一样了,她得住在自己家里。

她目光晃了晃,良久,手臂伸出去慢慢抱住他的腰,脸侧靠到他肩上。

崔樾背脊僵得很硬,目光固执的没有收回来 ,只盯着别处。

“崔樾,我没有这样想过。”

可回去,她也得回去。

她松开手,勉强牵起笑往后退,和他道别,“我得回去了。”

她转身往外走。

崔樾脸色很沉,他盯着她往外走得身影,手背绷得发紧。

一抹嘲意忽而涌上眼底,他压抑的闭了闭眼,倏而,桌上的玉石镇纸被砸出清脆的碎裂声,紧跟着又有东西啷当落地。

虞桉脚步僵住。

她回头来看,两人的视线在一片狼藉中交汇。

他的目光很凉很凉,从喉咙里吐出来的话也很凉。

“虞桉,我不会再去找你。”

虞桉手指发紧,她沉默良久,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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