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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哒哒哒”

阳台外的玻璃一直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玻璃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 整块玻璃震颤，一下一下，听起来更像是谁用小锤子直接砸在脑袋上。

“哒哒哒”

安德被这种像是催命符的声音吵醒, 在一阵阵的噪音中,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然后看向天花板，思绪渐渐回来。

昨晚他喝醉了。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他竟然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还是和衣睡的！

鬼知道一向洁癖的自己, 是怎么容忍的。

酒精明显还没有完全被身体代谢出去，安德现在的脑子乱糟糟的, 思绪一下子飘远一下子又拉近，他的太阳穴还一直突突地跳, 再加上不远处玻璃被有节奏敲击的声音，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大脑里面有个小人在拿着锥子毫不留情地砸墙。

正当安德还在神游太虚的时候, 脖子上忽然又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玩意儿在他脖子上直接翻了一个身，另一边落在他的脖子上, 直接把安德冰醒了，他被突然的冰冷给惊得“嘶”了一声；

而还不等他“嘶”完, 那玩意儿又在他脖子上爬了一下，与之对应的便是鳞片刮过皮肤的战栗感。

安德迟钝的大脑处理信息明显比平时慢，他先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过了会儿, 等安德终于分析出来他脖子上真的有个东西, 并且还是一个活的后, 他猛然坐起来，惊飞阳台玻璃门外的小鸟。

令人烦躁的玻璃敲击声终于消失了。

安德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朝着自己的脖子那里伸手，一模他的脖子，通过手感，他知道自己的致命地方，正挂着一条长条状的、表面粗糙有鳞片的东西。

指尖轻及的是冰凉感，脖子上感觉的是用体温捂热了的玉石感。

安德思考两秒后，把脖子那里的东西拽了下来：

一条黒色的小蛇缠在安德的手上，在安德与他对视的时候，他不满地朝着安德吐了吐蛇信。

安德：“......”。

在那一刻，安德深感震撼，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阳台门，他以为晚上阳台门没有关，导致有蛇爬了进来；

可仔细去看的话，安德发现阳台门根本就是关得紧紧的，根本就没有缝隙，能让一条小蛇偷溜进来。

再次沉默半响，安德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他低下头，问缠在他手上的小黑蛇：

“你不会是昨晚上我做梦梦见的蛇精吧？”

既然现实无法解释，那就找玄幻的解释方式吧。

安德可不相信昨晚上他所见到的那个非人生物会是梦，因为那个梦幻的、绮丽的、有黑色蛇尾的非人生物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能够回忆起每一处的细节，而普通人做梦，往往醒过来之后连梦的内容都会忘记，更不用说那些细节了。

听完安德的文化，小黑蛇抬起脑袋，两只黒色的豆豆眼里面，竟然慢慢地透露出鄙夷的眼神。

安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他在回忆昨晚上的记忆，丝毫没有察觉小黑轮的拟人态势，他自言自语：

“天啊，我不会是许仙一样的人物吧……或者说，我也不是人？”

“啪”

二楼传来了声响，是门打开的声音。

在二楼传来声音的那一刻，安德迅速把手里的小黑蛇给塞到了上衣的口袋里面。

好在小黑蛇很小，圈起来也不过是一手腕那么长，所以被放在口袋里面还不明显。

二楼传来声音后不久，温情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站在楼梯口看了安德半晌，脸色不太好。

安德：？

“你就这样睡了一晚上？”

在安德茫然的表情中，温情勉强提起自己的精神，对着安德笑了笑，伪装成之前安德最喜欢的温柔体贴的模样，说道，

“快上去洗一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安德忽然对温情有些心虚，他连忙站起来，朝着温情走去。

见到安德的动作，温情以为安德是过来拥抱他的，他维持着笑容，对安德张开了手，等待着安德把他自己的手放进温情的手中，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安德竟然直接擦身而过，风一样地掠过他，直接朝着楼上走去了。

温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等安德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温情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抬头看向二楼，面无表情。

他和顾念毕竟都是碎片。

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温情已经知道了，顾念在温情的身边。

……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心理辅导室里面，温情这么问安德。

“嗯？”

安德停下来打字的手。

由于宿醉的原因，安德的注意力一直不怎么集中，他的耳边一直都有像是电流经过的杂音，右手小手指还一抽一抽的疼，导致安德写报告的时候异常艰辛，他努力了一上午，才不过写了几百字。

对于安德来说，虽然身体不适，兜里还有一条疑似有剧毒的蛇，他还是坚持来上班，结果临近下班的时候，安德没想到，自己接待的最后一个病人，竟然会是温情。

温情坐在安德旁边的沙发上，他歪着身体，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慵懒地问道：

“你想和我交换吗？”

安德抬眼看向温情，他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笑笑说：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的身份一旦互换，那么我们的经历会完全不同，这也意味着最后塑造成我们现在的样子也会完全不同，我们也会完全不是对方眼中的那个人了，这样的话，我可不保证我会爱你，也不会保证你会爱我。”

“有那么深奥吗？”

“……应该有吧。”

“你为什么总是想那么多？”

温情继续咄咄逼人，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不想永远是如今的模样？拥有心理博士学位，你的学识和地位将会让人敬佩，你的养父将会把你当作骄傲？”

说到这里，温情顿了顿，他看向安德，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果你像我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的话，我想，你的养父一定会失望的。”

谈起这个，安德心里就一阵刺痛。

看见安德的表情难看，温情的唇角就微微上扬。

他知道，所有人都无法拒绝优渥的生活，没有人。

“安德，只要你答应了。不论是哪一个世界，你永远都是坐在这里的心理医生，永远都有令人艳羡的学历和学识，将毫无疑问是你养父的骄傲。”

温情缓缓开口，他蛊惑道，

“只要你答应我。”

安德沉默。

他脑袋里面乱糟糟的，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温情的用词是“哪一个世界”。

“今晚十二点前，你得做出选择了。”

温情说，他抬起头，透过安德看向安德身后的玻璃窗，外面的太阳挂在上方，散发出灼眼的阳光；

而阳光之下，必有阴影，学校里面的所有影子，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倒映在地上的黑色影子舞动扭曲，像是无数的黑泥想要从里面喷涌而出，直接吞噬掉附近所有的物体。

从进入这个精神世界里面开始，温情其实就在一点点啃噬安德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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